负责修建西街的官员拿不到那块儿地契,原本想找荣伯爷说情,叫荣舒朗交出地契,也好尽快完成差事。谁知经过十一皇子一番转圜,得知地契在太子手里,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若东西在荣舒朗手里,他们还能威逼利诱,总有办法快速拿下。可在太子手里,只能咬牙自认倒霉,用了六百里加急,请示太子关于西街地契之事。
结果消息到江南时,太子正带人进了密林,和当地土著的谈判进入焦灼阶段,消息根本送不到太子手上。一来二去的,事情终于在三日前太子进京后才得以解决。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至于十一皇子?那又关太子殿下何事?是太子叫他去帮人牵线的,还是太子让他没钱可用的?
太子似笑非笑看了舒朗一眼,告诉他:
“肯定会赶在使团进京前修建完工的。”
舒朗被瞧了这一眼,就老老实实换话题:“听殿下的意思,三殿下还没回军营吗?”
按理说三皇子是为了十一皇子之事回京,眼下十一皇子之事已经解决,三皇子该回他的军营才是。
闻言,十三皇子抢着跟舒朗分享他得到的消息,说的那叫一个抑扬顿挫,阴阳怪气,激动处甚至用上了夸张的吟唱手法:
“三哥这回叫十一哥丢了好的脸,十一哥虽然不知用何种法子说服五姐帮他赔偿了那些商家损失,但十一哥的损失不可估量啊,自然是记恨上三哥了。
要我说太子哥哥就是心太好,偏要将那三人凑在一起,叫他们解开误会,免得往后一家子姊妹闹了嫌隙叫人钻空子。这才强留了三哥几日,借着弘法画师组了这个局。”
舒朗完全没抓住重点:“那你厚着脸皮跟过来做甚?”
十三皇子回答的理直气壮,叉腰得意道:“自然是来看热闹的!”
说罢后脑勺又挨了太子一巴掌。
太子下手有轻重,十三皇子完全不当回事,嘿嘿一笑,很像地主家的傻儿子,拉着舒朗到前头说小话:
“荣二,你就不好奇十一哥到底许了五姐什么好处吗?那可是几百万两银子,即便是百宝阁也遭不住这么造啊,我可不信五姐会白白送出去!要不,我们……”
舒朗一听就知他又想搞事,果断摇头,并转手将十一皇子给卖了:
“太子殿下,十三殿下他想……唔,唔,他……唔……”
好吧,十三皇子确实武力值高,捂住嘴的前提下,舒朗暂时拿他没有办法。
不管十一皇子许了何种好处出去,五公主此时出面替十一皇子担下此事,已然名利双收。
于名上,一个爱护幼弟,深明大义的名声跑不掉,往后十一皇子再做出不利于她的举动,便是十一皇子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了。
于利上,此举不仅得到京城半数百年老字号的感恩,更得到他们的信任,其间好处一时半会儿数不清。
这都不关他事,一行人进了主持院子,热热闹闹互相见礼后,三皇子也对舒朗说了那套:
“算起来你我都是一家兄弟,我虚长你几岁,往后唤我一声三哥,你便是我荣家二弟,见面不必过于拘谨。”
五公主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也对舒朗道:“五妹,荣二哥。”
简单粗暴。
依着年龄算,舒朗虚长五公主一岁,她是五妹,他是荣二哥,也没错。
可舒朗当初没应太子,后来没应十一皇子,眼下也不会应这两人,只躬身回礼:“是,三殿下,五殿下。”
这些人可不管舒朗应不应,一口一个“荣二哥”“荣二弟”的唤,连他们带来的下人见了舒朗,也恭恭敬敬唤他一声“二公子”。一会儿“二公子请用茶”,一会儿“二公子请用点心”,唤的舒朗满脑子都是“二”,觉得这辈子都没如此集中听过这么多针对自己的“二”。
二就二吧。
舒朗决心不掺和他们皇家事,把自己当成个只会吃吃喝喝的工具人,安心降低存在感,听他们对着弘法画师的新作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品评。
此次太子得来的这幅红尘十丈图,和弘法以往的画作皆有不同,画作不再专注于放大人内心的欲/望,而是着眼全局,开始有了欣欣向荣之感。
听几人从作者的心境到意境到内容到技巧全方位品鉴,品鉴的同时,还能夹枪带棒的攻击对方观点,顺带攻击对方人品。十一皇子屡屡针对三皇子,五公主谁都不爱搭理,十三皇子两头挑唆,看热闹不嫌事大,太子仿若没听见他们话语间的火药味,安静赏析。
舒朗啧啧称奇。
他对弘法的画作只闻其名未见真容,只瞧了一眼,便觉画中一草一木皆透出勃勃生命里,叫人心中欢喜。
这就够了,再多的他也看不出。这幅画眼下对他的吸引力,和手里这块怎么都咽不下的点心一般无二。
哎,住持大师这里的点心,由着他老人家的心意添了许多对人身体有益的草药,健康是真,可难吃也是真。
想起隔壁院墙角下埋的几十架鸡骨头,他就没法儿理直气壮嫌弃住持精心研制的点心。
舒朗一块小点心在第十口还没吃完的时候,住持突然开口问他:“施主的佛牌可还随身携带?不若一道儿与两位殿下的置于佛前供奉些时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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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始见国师
佛牌舒朗一直戴着, 闻言从颈间扯出,拿给住持看,颇有些感慨道:
“大师果然是杏林高手, 这东西治失眠真有效,打从戴了它我沾枕头就睡!”
太子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闻言轻笑, 拿起舒朗那枚佛牌细细把玩,低声道:
“治失眠?国师亲手雕刻的佛牌, 何时沦落到治失眠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