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喀丹却亲自挽弓瞄准了缇雅。
那一箭射出后,箭镞穿过缇雅的胸膛再射中她身后的娘子军。
不止缇雅愣住了,连林尧和一众娘子军也有大惊失色。
缇雅口中涌出鲜血,她望着自己胸前慢慢晕开的血洞,不可置信一般抬头看向远处的喀丹:“王……王兄?”
喀丹神色冷漠:“你为了一己私欲,背叛了我们的族人,不可饶恕。”
他冷冷下达了命令:“给我格杀勿论!不得留任何活口!”
他带来的几百北戎骑兵一边驾马狂追一边放箭,林尧只能带着娘子军们拼命往前逃,大呼让她们伏低身子趴在马背上,箭镞几乎是贴着头皮嗖嗖飞过。
“跑之字形!”林尧大喝。
之字形跑能有效规避被箭镞射中的风险,但比起直线跑,又在不断被北戎骑兵拉近距离。
所有人都在等和北戎骑兵拉近距离后来一场死战,一声尖锐的哨音突兀传来,林尧明显愣了愣,他抬起头往侧前方看去。
远处的雪丘上,出现了一人一马,银刀雪亮,红缨猎猎。
随即,她身后的雪丘上又慢慢浮现出一个个小黑点,是计不清数的大楚骑兵,大楚的战旗在凛冽北风里招展。
有娘子军中的人认出那是林昭,喜极而泣:“是林校尉!林校尉来救我们了!”
林尧几经生死再看到胞妹,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眼中骤然一红,更加用力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驾!”
原本疲敝的众人,在看到援军的时候,心中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喀丹望见不远处雪丘上的楚军时,也有了几分迟疑,那雪丘上遍插旌旗,之后不知还有多少援兵,自己若冒进,只怕会身陷险地。
只是……若放眼前这些人回去,他先前引前楚太子调兵北上的一切谋划都将付之东流。
喀丹咬了咬牙,还是狠狠一甩马鞭追了上去。
他同那楚军女将交过手,对方不是他的对手,根本不足为惧,那些杂兵他更不会放在眼里,只要能杀了那姓林的楚将和跟着他逃回去的娘子军,哪怕他这边只有他能全身而退也无妨。
……
林昭远远见喀丹还是没退兵,握着缰绳的手已是汗津津一片。
她不敢妄动,侧首问后方的岑道溪:“军师,这可如何是好?”
数日前,林昭私出羌柳关去大漠寻林尧和王彪,岑道溪奉命去带她回关,因着风雪隐匿了她留下的足迹,岑道溪带着人在大漠找了多日才找到了林昭。
也是她聪明,知道把自己绑在马背上,不然一头栽下去,叫风雪埋了,冻死在雪地里都无人知晓。
岑道溪带人找到她时,她已在马背上高烧昏迷了过去。
此番也是回程受风雪所阻,他们一路行军缓慢,才恰巧碰上了林尧一行人。
先前军中斥候发现了北戎骑兵的踪迹便匆忙回来报信,再探之下,才探知他们追杀的其中一人竟是林尧。
岑道溪进大漠是为了寻人,所带的兵卒并不多,若是同喀丹的骑兵硬对上,他们在人数上不占优势,对大漠地形也不熟,加上这恶劣的天气,吃亏的多半是他们。
想法子救林尧时,他才让林昭带着兵卒站到雪丘上,又把所带的旌旗全插在了雪丘附近,营造出他们的大军只是冰山一角的效果,喀丹若谨慎些,必不敢冒进。
能吓退喀丹必是再好不过,但眼下的战局委实也出乎了岑道溪的意料。
喀丹似乎必取林尧性命不可。
等喀丹继续逼近,发现他们这边迟迟不肯出击,定然也能发现他们是在虚张声势。
岑道溪拢紧眉心,看着下方对林尧一行人穷追不舍的北戎骑兵,视线缓缓落到了对面的雪峰上。
雪峰积雪巍巍,远远看着煞是壮观。
他却是展眉一笑:“有法子了。”
他转头对着所有楚军道:“对着对面的雪山大声吼叫!”
他曾在一本游记中看到过,在雪山里大声呼号,极容易引起雪崩。
林尧等人马上就要跑过那座雪峰了,若是发生雪崩,紧追其后的喀丹一行人正好能被淹没。
以防这在游记中看到的法子不见效,让将士们大声呼号之余,岑道溪命人把投石车也推到了雪丘上,装上火药弹砸向对面雪峰。
他此行是为了寻林昭,本只带了百余轻骑,寻到林昭后,回程路上,见大漠中有先前大战遗落的战车、床弩之类的,便顺道带回去。
这是军中的传统,制造这些战车和大型弩可不是件易事,哪怕有损坏,能带回去的就整个带回去,损坏太多的,把完好的零件带回去也行。
他们在大漠中捡到的那辆破旧投石车却不想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呼号声让对面雪峰的积雪层已出现裂痕,那颗火药弹再砸过去,顿时雪峰上雪沫乱飞,山上的积雪也开始流沙一般往下滑。
积雪从山峰一路下滑至地面,掀起一片白茫茫的雪浪,整个地面的积雪都在颤动。
北戎人对雪崩这样的自然灾害再熟悉不过,见半座山的积雪都涌下来了,吓得魂飞魄散,勒紧缰绳引得战马阵阵嘶鸣:“雪流沙!是雪流沙!快逃!”
“轰隆”一声巨响,从山顶滑下的积雪与地面相撞,雪浪翻滚,人仰马翻,倾覆而来的积雪很快将一切都掩埋于雪下。
林尧他们跑在前面,都还是被雪崩波及到,好在都只受了些轻伤。
一行人奔至雪丘,娘子军们看到林昭,个个眼含热泪:“林校尉!”
林昭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姑娘们遭了这么多罪,心中痛惜,视线挨个从她们脸上扫过:“你们不是随胡商去西域了,怎会被北戎人追杀?”
一名娘子军简要将胡商队伍被袭,她们被抓去北戎为奴的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