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挣了一下,没挣脱,霍霍磨牙:“放开!”
楚承稷语气多正经啊:“莫闹,归家了。”
秦筝很想打他,但是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硬邦邦道:“我自己会走!”
楚承稷平静出声:“你路痴。”
秦筝就没见过这么能倒打一耙的。
她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分明是你诓我的!”
楚承稷眉眼间依旧温和平淡:“你若记得路,就不会被我诓到了。”
秦筝:“……”
这是跨越千年光阴,让她遇到一个诡辩奇才?
秦筝跟他大眼瞪小眼几秒,忍不住问:“阁下脸皮还在否?”
楚承稷斜她一眼:“你可以摸摸看。”
秦筝悲催地发现,自己不仅吵架吵不过他,就连无赖都无赖不过他。
她控诉道:“哪有你这样的?”
“我怎样?”
楚承稷出乎意料的好脾气,反问完后就一直盯着她,像是勤学好问的学生在等师长给出答案。
不知怎的,秦筝突然就想到了现代吵架的小情侣,一般这么发问的,不都是女方吗?怎么到她这儿就反过来了?
秦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事是她突然矫情一把,正话反说才引起的,有气无力道:“翻篇吧翻篇吧。”
她以后要是再对着他矫情一次,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但楚承稷显然不想这件事这么翻篇,在秦筝说出那话之后,牵着她的那只手突然用力,秦筝整个人都被拽进了他怀里。
他抱着她,掌心隔着长发按在她后背,闭上眼,努力压下从晚宴起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那股躁郁,“对不起。”
明知道她当时在树林里是故意那般夸林尧的,但就是突然很迫切地想让她也直白地承认自己的好。
这实在太幼稚了些,幼稚得让他不想承认这就是自己前一刻才做过的事。
楚承稷突然这么一板一眼的道歉,秦筝心底那点恼火倒是说没就没了。
她叹了口气,同他说起正事:“林寨主去比箭后,你还去做什么?不管输赢,以后都会落人话柄的。”
楚承稷微微拉开点距离,半垂着眼皮看了她一会儿,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同他比箭,你看完了吗?”
秦筝没弄懂他的脑回路,点点头:“看完了。”
她眼底半点其他情绪也没有,仿佛刚才那场比试和两头公牛打架没什么区别。
楚承稷沉默片刻,重新牵了她的手,只说一句:“回家吧。”
秦筝想起他在射箭场上招蜂引蝶的,忍不住念叨:“你那三箭是射得极好,可若不是林寨主心胸豁达,为人坦荡,你今日之举容易生嫌隙的……”
走在前边的楚承稷突然停住了脚步,秦筝差点撞上他后背。
她刚想问一句怎么了,就见楚承稷转过了身来,他一言不发,只揉面团似地把她脸一通乱揉,揉到解气了,才说一句:“我若是连这些都处理不好,倒也不必谋往后的事了。”
秦筝按着被他揉疼的脸:“那你也别动不动就搓我脸啊……”
楚承稷居高临下看着她,又伸手在她脸上揉了一把:“你惯会气人。”
第55章 亡国第五十五天
将近亥时,林尧也准备歇下了,却有人来报,说是廖老寻他。
廖老便是先前在席上同老大夫一桌的邋遢老头。
林尧心中虽奇怪,却还是让人把廖老头带到了堂屋,他把脱了一半的袍子重新穿上,过去见人。
“这个时辰了,廖叔不回去歇着,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林尧对跟随了他父亲一辈子的老前辈们向来敬重。
廖老头坐在木椅上,一条截肢后的腿藏在封紧的裤管里,另一条完好的腿瞧着也瘦弱得厉害,裸露在外的脚脖子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皮,衣裳鞋子上都凝了一层厚厚的泥垢。
他这些年性情愈发古怪,又因为生了眼翳,一双眼看人时总是翻着死鱼白,寨子里的小孩甚至被他吓哭过,他也不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主,这些年独来独往惯了,若不是林尧时常命人给他送吃的去,老大夫也常去给他诊脉送药,只怕他熬不到现在。
此刻听见林尧问话,廖老头握着拐杖的那只手用力杵了杵,道:“那对姓程的夫妇,留不得。”
林尧原本还有几分困意,听到这话瞬间变了脸色:“廖叔何出此言?”
廖老头一脸阴沉道:“他今日比箭,就是在给你难堪,寨主,您还看不明白吗?如今寨子上下,已经把他当成第二个主子了,他日那夫妻二人便是仗着您和大小姐信任,害了你们,祁云寨都能被他们拿得死死的!这是在步老寨主和二当家的后尘啊!”
林尧绷紧面皮,神色一冷:“廖叔,今日我只当没听你说过这些话,往后你也别再提,军师夫妇对我祁云寨有大恩,放权让军师在寨中树立起威信,是我意思。今夜这场比箭,输了也我也只觉酣畅淋漓,哪有什么难堪不难堪的?如今寨子里刚收拢了各大山头的势力,正是需要上下齐心的时候,廖叔你若再说这些话,就是乱我祁云寨军心!”
廖老头见林尧这般维护楚承稷,枯瘦得能看清颅骨轮廓的脸上露出难过又痛心的神色:“我一心为寨主好……”
林尧打断他的话:“你若真为我好,就绝了这些念头,没有军师夫妇,就没有今日的祁云寨!军师夫妇不仅对我和阿昭有救命之恩,收复西寨也是军师巧用妙计。再者,上回水匪突袭,若非军师夫人想尽办法拖延时间,你我还有寨子里其他人已经死于水匪刃下了!廖叔,做人得有良心!”
昏黄的油灯下,廖老头蒙着一层白翳的双眼阴冷又毒辣:“将来寨主若同那祁县李信一样夺了这天下,仍旧是分权一半给那姓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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