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毛,以后再有人问你你是不是我亲生的,以后会孝顺我不这样的话,直接回他你就是我杨晓儿子,亲的不能再亲。”
小孩“嗯”了声,头埋的更深了。
其他人自然听到了,总觉得她是在映射她们自己,脸皮烧得慌。不明白自己一番好心怎么就像做了那挑拨她们母子的恶人似的。
各个不自在地撇过头,八卦声渐渐停了下来,心里齐齐涌上一个念头,这位新媳妇不是个好惹的。
先前没说过闲话的婶子笑着打破尴尬:“建斌媳妇别在意,她们啊是个嘴上没把门的,日子都是自己过的,这好不好啊,只有自己知道,外人都是瞎操心。有那闲功夫,不如多关注些自家,建斌媳妇带孩子去县里是买啥?”
县城路远,办事有公社有生产队,人们要不是到供销社买肉买布等东西,等闲不出门。这一群人,都是去供销社的。
杨晓的目的地和她们一样,见有人给台阶,她见好就收:“去扯些布和肥皂等零碎东西。”
“听你这话要买挺多的,票带够了吗?”大婶眼睛一亮。
六十年代不仅买布买粮要票,就是买包火柴都要票,票证包含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没票寸步难行。
杨晓面露难色:“哪能说带够呢,凑合凑合吧。”
刘大婶兴趣大增,拉着她说着自己有哪些多余的票,还有谁谁谁那里可以买票,周围的婶子听到事关自己的利益,忍不住参与进来。谁家也不是样样票都有的,大多数都是趁着去赶集的时候或换或买。
队伍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一次大换票后,大婶们看杨晓的眼神可热情了,因为杨晓票少但是有钱,她要的大多数又不是紧俏的油票布票,而是日用品和副食品购货劵,大婶们乐呵呵地清了手里的库存。
票也是有日期的,过了日期用不了就作废,可是有些东西她们又不需要或者舍不得买,许多票就砸手里了。
“建斌媳妇,有什么需要的就找我,我女婿就在厂子上班,能弄到的票多着。”
杨晓笑着点头,她杂七杂八换了挺多,但才花一块钱,挺值。
晌午的时候一行人总算到了县城,顾不得又累又热的脚,一行人一窝蜂地往供销社里钻。
供销社的东西都是每日定量的,迟了可能就没了,像肉啊什么的最是紧俏,肉摊的前面大家排了一条龙。
刘大婶激动地扯着杨晓的胳膊往肉摊挤,“建斌媳妇,快,这肉十天半月卖一回,撞上不容易。”
杨晓迷迷糊糊地被挤了进去,赶上了最后一波。
摊子上的肉差不多卖完了,只有零散几根骨头和几块薄薄的瘦肉堆在案板上。
刘大婶瞪着眼睛问摊主:“肥肉都卖完了?”
这年头大家都缺油水,每月供量的油根本吃不上几回,肥肉便宜大块油汪汪,能炸猪油还能解馋,肉摊里最受大家欢迎的就是肥肉。
“没了。”摊主指了指薄薄精瘦的肉和剃的干干净净的大骨头,“这些肉也好吃,骨头不要票。”
“呸!你当我不晓得这都是卖剩的没用的。”
瘦肉贵,刘大婶有些不舍,但是又不想错过吃肉的机会,咬咬牙,全买了瘦的。
和她不同,杨晓没肉票,只要了些便宜的肉骨头。刘大婶拦住她:“你这妮子傻了,瘦肉好歹还能塞牙缝呢,骨头有什么用,买来磕牙啊,快换了换了。”
杨晓:“这骨头炖汤也有油水,小孩喝了有营养。”
油水说的是骨头汤里浮着的嘌呤,现代人嫌弃它不健康会变胖,但是杨晓这会是不嫌弃的,一个个瘦的皮贴骨,小孩都成了大头娃娃,巴不得吃多点肥点呢。
再说了现在没牛奶买个豆腐都要票,这不就指望着骨头汤能补那么点钙。
听到喝了对小孩好,刘婶子不拦着了,自己反而要了两条:“回家给孙子炖。”
摊主笑呵呵地给俩人称重算钱,这骨头没肉没油水,就是不要票也卖的艰难,现在俩人把肉骨头包了一半,他能早点收工了。
俩人出了肉摊又杀去卖布的地方,韩大毛的衣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早就烂的不成样,杨晓扯了半尺棉布,买了些牙刷牙膏肥皂等日用品。
等她大包小包从里面挤出来后,找不到韩大毛,她心中一慌。
“韩大毛!”
韩大毛和大婶们的孩子一起正搁供销社的糖果柜子对着里面的水果糖咽口水呢,听到他后妈急促的喊声回头大喊:“后妈我在这!”
这一声后妈引得好几个营业员和路人往他身上瞅,韩大毛对那些目光浑不在意,努力朝杨晓跳高挥着小手。
小孩们嬉笑:“韩大毛,你喊你后妈过来干啥?她又不会给你买糖。”
韩大毛瞪他们,眼珠子黑亮有光泽:“我家有大白兔,不稀罕。”
大白兔香甜软糯比柜台的水果硬糖好吃多了,也贵的多,这几个大婶的孩子家里并不富裕,好几个没吃过大白兔,不服气道:“我妈都舍不得给我买大白兔,你后妈能?骗子!后妈怎么可能对小孩好。”
韩大毛掏出自己今日份的大白兔闪了闪,得意道:“那你问你亲妈去。”
小孩们登时红了眼睛,对着找来的大婶们哭闹着要大白兔。
来一趟供销社还带孩子的大多都允了,要不是小孩惦记着供销社的糖果,她们也不乐意带他们来。唯有路上说大毛将来会是白眼狼的那位婶子不舍得买,骂道:“吃什么吃?大白兔这种精贵东西也是你个兔崽子能吃的?回家吃糠咽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