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暂时放下,先干活。
她手上动作不停,淘米继续煮粥,看厨房肮脏,哪哪都有灰、撸起袖子洗刷。
刷了一个小时,灰扑扑的厨房变得干净整洁,锅碗瓢盆有序摆放,柴火整齐堆叠,虽然不是窗明几净,但六十年代的农村条件就这样,杨晓勉强满意了。
锅里的粥煮了一个小时,散发出白米的清香,悠悠绵绵,勾的人肚子咕咕叫。大毛迷迷瞪瞪地床上起来,吸着鼻子一路嗅到厨房,撞到正要抬脚出去的杨晓腿上,抬头瞟到面无表情的她,一下子清醒了。
坏了,要挨打!
大毛瞬间离她八米远,双手挡在胸前一副戒备的样子。
杨晓装作没看见他警惕的模样,挥了挥手招他过来。
想问问他爸对他们未来的粮食有什么安排。
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杨晓不信韩建斌会让孩子饿着。
想让他自己过去讨打,他没笨到那份儿上。大毛轻蔑地瞥了眼她,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
杨晓一时好笑又心酸,举起双手走过去道:“别急着跑,我不打你,有事情问你。”
小孩狐疑地看她,见她笑眯眯的模样不像是要打人,松开手垂在腿侧:“你要问什么?”
“家里没吃的了,我问问你爸对你们有什么安排不?”
小孩彻底放下心来,同时心下一急:“弟弟的也没了?”
杨晓叹了口气:“你弟的口粮倒还有,就是我俩的吃完了。”
大毛臭着脸道:“你忘了要去奶奶家吃的。”
杨晓毫不心虚:“我没忘,就是想着能不能在家吃。”
小孩用一种“你在做梦”的眼神看她。杨晓勾起唇角:“那咱们要不要打个赌,谁输了谁就要乖乖听另一个人的话。”
“哼!赌就赌。”
韩大毛想,他爸都不能将他们从奶奶手中抢粮食,他后妈能?
他赢定了。
去老人家吃多有不便,杨晓预想他经历了些不愉快的事情,想了想,回房间翻找看看她还有钱不。
虽说现在严禁投机倒把,但是她家都困难成这样了,用钱和邻居或者娘家换些粮食想来也没人说些什么,真要被举报,她也不是吃素的。
早上没怎么注意,现在认真查看,杨晓心中不妙。
木质梳妆台上林林总总摆放着不少东西,一罐没拆封的雪花膏,用了一半的百雀羚润肤霜,还有大红丝巾和精致小巧的发夹、头绳,摆得桌面满满的。
果然等她好不容易在柜子的夹层找到钱袋子,里面却只有五毛钱。
五毛钱能干啥,十个鸡蛋都要五毛五分。
她总不能一日三顿都是蛋吧。
杨晓感觉头又疼了。
“咿呀,咿呀。”
床上的小老二无聊,大半个身子探出床边咧着小嘴傻笑,吓得杨晓后背发凉,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抱在怀里:“小祖宗,乖乖在床上玩啊。”
小老二攥住她的衣领子,小爪指着地面:“啊,啊。”
“要去地上?”杨晓顺手取过一方干净的帕子,擦擦他口水黏糊的嘴巴,盯着脏兮兮的地面左看右看,细眉微蹙,朝门外喊:
“韩大毛,过来照看弟弟。”
韩大毛迈着小短腿跑得飞快,瞅着在她怀里不安分地乱蹬的弟弟就要抱,杨晓嫌弃地躲开他的小脏手:“去洗洗手。”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小手弄得黑乎乎的。
大毛不明所以地昂头望了她一眼,飞快地跑开,不一会儿甩着滴水的小手回来了,见杨晓面无表情地睨他,小手往屁股一抹,挥挥手示意,擦干了。
杨晓将小老二放床上,对他解释:“你弟弟还小,又爱乱吃手脚,用脏手碰他容易令他生病。”
大毛表情疑惑,但憋着没问,这个后妈今天没打他也没骂他,感觉怪怪的。
小老二一见自己又要回到床铺的怀抱,连连伸手“咿呀”。
“等一下就让你到地上。”杨晓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小孩好像听懂了,慢慢放下手手,乖巧地躺下来。
杨晓扫了扫地,翻了翻柜子,扯出一张看起来挺旧的草席,应该是以前的,洗的干干净净,摊开来抖抖,铺上地,扭头就看到大毛瞪她。
“咋了?”杨晓不明所以。
“那是爸爸的。”
“哦。”杨晓淡淡回了句,看他急的还以为是他妈的呢,是她便宜丈夫的就没问题了。
“你不能放地上糟蹋。”大毛一脸焦急又不得闲去收,小老二揪住他的衣服呢。
“我没糟蹋,我是让它为你爸儿子发光发热呢。”杨晓自顾自地抱起小孩。
大毛不敢挣扎,就怕弄脏席子,听见她的话也不敢顶嘴,这个女人又说胡话了。
杨晓瞅他一眼:“别小气,如果你爸看小老二想在地上玩,会不会让出席子给他。”
大毛想了想,抿了抿嘴。
“看,你也知道你爸那么疼你们,肯定会让。”杨晓再捞一个小的往席子一放,站起来拍拍手,笑眯眯道:“你就在这看好老二,不让他爬出席子,不让他乱吃东西,尿了喊我。”
小孩轻哼:“不用你,我也会换尿布。”
“哟,那我们大毛真厉害。”杨晓摸摸他杂乱的头发,转身出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