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决心想,他怎就确定会有下次。不过看在这酥山确实好吃的份上,他还是写道:“好。”
这次,另一人的字迹很久才浮现:“师兄那一月,可有结仇之人或不寻常之事?”
朱决作为一个活跃在商界的人,深知与人为善的道理,更别提这个世界的人大多淳朴热肠,是以他绝不可能与人结仇。
而不寻常之事……
朱决想起他同杜将军的谈话:“杜将军曾问我是否知道九转轮回花。”
靠着源气的惊人记忆力,朱决准确回忆起来:“他说,这花不止金色的才能用。”
一时无言。
朱决看向屏风,对侧人影愈发变黑,像一团浓稠的墨。
许久,沈要就的字迹出现在朱决的下方:“师兄,若一人同你有恩,又同你有仇,该何如?”
“恩仇相抵。”朱决又加笔,“抑或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负自心即可。”
行笔至此刻,朱决也大致猜到了何人所为。他写道:“若有可能,不妨问清为何这般做。”
鱼龙书的最后一行,是沈要就歪歪扭扭的“好”。
屏风那侧人影站起,凝视朱决起身,看着他吹灭引魂灯。直至一张小纸人轻悠飘起,他才推开屏风,双手接住。
人影的脸在烛晕中渐渐清晰,是沈要就。
沈要就捧着纸人,坐在朱决曾坐的木椅上。他像是突然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趴在桌上。发尾泛红的黑发铺散,他闭上眼,蹭了蹭尚有朱决手温的鱼龙书,就这般睡了。
青柳客栈,娇俏的老板娘团在柜前,伴着暖暖春风小酣。
突然,一黑衣男子闯入,一阵叮铃叮铃作响。桃蕊揉了揉眼睛,打呵欠道:“沈要就?你不是去找那杜什么,异姓王了吗?”
沈要就扬起嘴角笑道:“嗯,事情办完了。”
桃蕊摆摆手:“你笑的越发像朱决了。”见无事,她又枕着胳膊睡下,“还以为马上就能办完,没想到你竟用了半年。”
“毕竟恩仇不相抵。”沈要就将一青色小瓶放于桃蕊的木柜里,“这是当地的土酒,说不定桃蕊姑娘喜欢喝,便带回来了。”
“哎呀哎呀。”桃蕊一个打挺坐起,她掀开泥封,眯眼沉醉在酒香里,“不错,还记得给我带特产,你变了不少嘛。”
沈要就又笑了笑,没说话。
他看向门外栽种的棵棵春柳,轻声道:“还有四月……”
刚同那群狐朋狗友聚完,朱决把自己摔到床上。强撑着困意洗漱完,一着枕头,他便沉入梦中湖。
同上次相同的布置,不同的是这次桌上多了两个盘子。
一盘多色合菜,一盘白色薄饼。
刚落座,黑色的笔迹跳出:“师兄,要就已查出下毒之人。”
朱决一顿,写道:“可是杜将军?”
“是,师兄可边吃春卷边看要就所写。”
“好。”
回完,朱决便用盘边筷子夹起青菜,将其码在饼中。而一行行小字则不快不慢地出现:“我前往杜将军受封地,于那里同一般士卒相处三月,又先后拜访了杜将军和孙义。
“一般士卒全然不知情,孙义只知要师兄入住将军府,幕后的策划是杜立业一人。据杜立业所说,他是为了其他士卒魔修。”
沈要就还记得那时他与杜将军对峙,他持剑质问,换来杜将军的放声大笑。
杜将军道:“为何?为保全这个身份地位,保全手下的兄弟们。我本是好奇跟在你们身后,但既是知晓了未来走向,自然要顺遂亭外楼台。”
南魔将军笑够了,目中透露出几分同情:“九转轮回花世上唯有两朵,一朵在炼狱崖,一朵于追华台。本将遵照未来启示下毒,沈侄也应是遵照未来启示救人。只可惜你救错了人。”
屏风那侧的人拳头紧攥,写道:“我杀了谋划的杜立业和下毒的家仆,没有对与此事无关的人下手。总之,即便是领头的杜立业死了,那些士卒也可养活自己。”
不知不觉,朱决已将全部的春饼卷好,一个个排在盘边。他看着沈要就所写,忆起杜将军所行所为。那个大汉可为洗清沈将军冤屈入魔,那杀一人来保护兄弟,于杜将军来说,怕也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我知道了。这一年辛苦你。”
朱决吃了几个春卷,站起身又要提起引魂灯,便见一行又快又急的字闪上:“师兄,我知一处小潭清幽,柏篁摇翠。不知师兄可否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