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朱决挑眉道:“随他,与我无关。”
胡友朋伸出食指晃了晃:“之前那几个,不是每年都找机会找你吗?草,听说有一个天天在票圈晒臀/膜,他没给你发什么照片?”
朱决耸肩,不在意道:“早屏蔽了,回头草又不好吃。”
胡和苟心中暗道,老朱对人好的时候是真好,冷淡的时候也是真冷淡,几乎没几个人能忍受这种落差。
八卦聊完,众人又聊起了最近风向的变动,最后一人一首歌轮过一遍,分道回家。
这次选的KTV离公寓近,朱决散着步,打开手机,便看到卡带已过了海关,要不了多久就可邮寄到家。他望着天上悬挂的银白圆盘,心情颇好。
一月余,沈要就仍守在碧丹峰,喂鸡养菜,日日琢磨新菜品。
而外界的魔修,好似突然消失,连袭击都没了动静。
空星峰弟子卜算出根源在于皇城,众人赶到,皇城却一如往昔。
沈要就对这些早已不在意,他只想等朱决醒来,等那一声“师弟”。
又是一日,有过同船之谊的空星峰弟子也来探望,算了一卦,面色复杂道:“大师兄的魂魄,尚不完整。”
况且,他的魂魄与身体,已失去了联系。空星峰弟子瞧见沈要就憔悴的脸色,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他道:“沈师弟不若先把大师兄的魂魄集齐,把身体留在空绝峰的冰粹镜里。其他事宜,之后再议。”
此话,终于将沈要就从浑浑噩噩的境界中拉出。
他大梦初醒,眼前的世界如镜片破碎,扎得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多谢师兄指出明路。”沈要就认真行了半礼,“我这便启程。”
那双黑洞洞的眸子里微微映出些光,空星峰弟子毫不怀疑,哪怕只有渺茫希望,沈要就也能就此握住。
从宝器峰那里换来了集魂灵灯,沈要就郑重地与尚在沉睡的顾不可道别,便下了山四处寻访。
“虽然目前对魂魄的研究尚不完善,但散魂的所在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但求指教。”沈要就低下头,向柯男师兄讨教。
柯男师兄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同行过的人如今竟有如此境地呢。
“散魂徘徊于死前常念怀想之地,师弟可去大师兄到访之地一寻。”
沈要就谢过,握了握手里的留影石,就此踏上旅程。
第一缕魂魄,在碧丹峰小木屋。他点上灯烛,坐在石凳上托腮的朱决残魂便如烟吸入灯中。
第二缕魂魄,在澜水城聚义堂。他一路奔波,这座宅子早已改头换面,旁邻的街居倒无甚变化。沈要就找到那碗“彩虹”的店铺,一个人买了一大碗,在店家询问既需碗何不需筷时摇头拒绝。年轻的店家笑道,他父亲当年收了一笔碎银,那客人想要连碗带走,却忘了询问是否需要木筷,于是他现在长了心眼总要问一句。
沈要就捧着一大碗彩虹,坐到河堤旁。他用源气削了副筷子,木然地往嘴里塞水果。怕是味觉失效,淋上糖霜的吃食,他竟尝不出一丝甜味。就像如今,再苦再痛,也掉不下一滴泪来。
夜半,他潜入原聚义堂,提起集魂灵灯,在月光下愈发虚幻的朱决残魂便吸入灯中。
第三缕魂魄,在南海亭外楼台。他有预感,却苦于修为不够,只得先折返,前往皇城。
第四缕魂魄,在皇城贺来客栈。途中他又见桃蕊,才知这娇俏少女竟是小甜水巷一客栈掌柜。她同柳郎少时分离,再见时已是一正一邪,后又发生不少事,如今只能每年在鬼节时相见。沈要就不由问,为何百般纠缠,却不转生入下一世。
桃蕊弯着自己的发尾,笑,不认得他的我已不是我,不识得我的柳郎亦非柳郎,这世上,哪有什么下一世呢。
沈要就沉默不言,想起朱决不断向他提示、解释的“他非他,世界亦非世界”之言,直得苦笑。
他有所顿悟,便留在这有防护阵法的客栈闭关。
约是思虑清晰,所求明确,只四年,他便突破了长源境。
那年秋末,凄叶枯落,苦风飘惨,他向桃蕊辞行,前往亭外楼台。
第三缕魂魄与中毒缘由,定可在亭外楼台中寻到。
他踏过追忆过去的忆远廊,在朱决身影出现时驻步停顿,默默凝视。无数梦回惊醒的午夜,他都会开启留影石,抱着被子蜷成一团,只留双眼重刻那早已深铭于心的一幕幕。是以,对于过去的幻影,他已能不失态地攥拳注视。
一步迈进思静亭,他等了等,无事发生。再跨出时,白光闪过,便到了月望楼。
这楼阁还是以往的样子,棕红木砌,大气非凡,只是少了迫人的金铃,他便慢慢扶着木栏登楼。
他渴于见到未来,又怕于见到未来,就一面胡思乱想一面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