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生焦躁之感,快步踏上楼阶,而他身旁的沈要就似乎也被这种感觉驱动,脸上大汗,下唇几欲被咬出血。
两人爬了三层,终于登顶。分明都是修真者,却喘出粗气。凉风自楼外飘入,沁人静意,朱决不自觉抬头望向楼顶,那顶似是被黄金熔成,耀眼得很,一圈圈一瓣瓣,组成了似花般和谐的图案。
而在他目视金顶瓣花的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自己书房的桌子,其上陈列着各个文件夹,旁边的日历被画得乱七八糟,就在他疑心时,他甚至还听见了一声叹息:
“麻烦死了,得赶紧招个秘书。”
朱决:“……”
什么玩意,怎么还看见了办公地狱?
而那股焦虑的情绪,似乎被楼外东风安慰到,逐渐平息至冷静。朱决仔细感受了一下,那不是冷静,是一种从失望到尘埃落定的平静与淡然。
—仿佛刚刚的急躁不是他一样。
他想了想,没有搞懂,便转头看向沈要就。
在原书中被称为“空绝之才”的师弟,眼瞳震动,泪水不自觉流下,颤动的右手狠狠抓向心脏。朱决连忙制住他,却发现沈要就浑身颤抖,连腿都站不稳。
“师弟!”
一声尚未唤回沈要就神志,挂在沈要就下巴上的泪滴却晃了晃,落到地面溅出水花。
沈要就抖着嘴唇不知在嗫嚅些什么,朱决听不清,只听见泪滴落地的声响。
此时朱决才发现,那催人的铃声终是停了。
“师弟可还好?”
终于从奇怪的状态脱身出来,朱决扶着沈要就一步步下台阶。
这楼里封住了源气,连那些最简便的符箓都无法使用。沈要就性子骄傲得很,若是背他指不定要闹什么别扭,朱决只好扶着他一步步挪动。
“还好。”沈要就声音尚有些哑,情绪倒是平稳了。
“师兄可看到了什么?”
还以为沈要就需要安静平复心情,没想到他竟直接问他。但也不能直接说自己看到了公寓的书房吧,朱决顿了顿,回道:“碧丹峰的小木屋,我在桌前画符。师弟又看见了什么?”
沈要就将头埋的更低了,从朱决的角度看,只能看到高挺的鼻翼和苍白的嘴唇。他蠕动嘴唇,语气不复刚刚的平静:“我不知道……所有都是混乱的,我看见了好多人,好多种剑式和法宝,还有符箓和法阵……我只知道我要找一朵花。”
“花?”
“九转轮回花。师兄可听过?”
我还九转还魂丹呢。朱决腹诽。
朱决在刚到这个世界时从空天门借了不少书来看,其中不乏奇珍花木录这类杂记。他快速从脑海里过了一遍,凭借修真者的变态记忆力,终于找到了记载。
“在炼狱崖的崖边。生长期是黑褐色,成熟为金色。三百年结一朵,据说每一朵都要吸取上一朵的枯花萎叶才能成熟。”
“也就是说,世间仅能有一朵?”沈要就平稳了情绪,问道。
“是,而且……”朱决想起了什么,不由皱眉道:“那花的样子,同楼顶的金顶瓣花相差无几。”
怎么如此凑巧?
看来这亭外楼台,确有些未来的启示。
思索间,两人下到了一楼。楼外也是白雾弥散,一片晃然。
出楼的那个间隙,朱决向后望了一眼,透过层层迷雾,终于看见了那楼匾:
“月望楼”。
白光渐渐变弱,朱决睁开眼,又是只有他一人。
他位于一个高台,砖石砌成,古朴的样子同一路走来的长廊亭楼相当不同。
就像是高级公寓旁边的小矮房一样。
朱决沿着高台走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生。台边便是白雾,尚不知出口在哪。
朱决身定台中央,黑色长发被风吹起,袖袍鼓风,而他却如一根定海神针,笔直站立。他想,我们来这边寻找启示,刚刚那个月望楼怕是启示的一部分,这里估摸着也是。没有事情发生,说明我不是应得启示的那个人?
刚这么想,天上缓缓掉落一个黑色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