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切莫这般,若是怠慢了您,东家知道也不会饶了老老朽。”掌柜说着顿了顿,试探性的问,“陆公子携家眷进京,想是已然金榜题名,此番进京是为等待朝廷任命?”
没能考取翰林院庶吉士的二甲三甲此时的确还在京师等待朝廷任命,掌柜这话也不算出错,陆时寒倒也不便纠正他已经确定要进翰林院一事,便谦虚点头:“正是。”
掌柜立时绽放出欢喜若狂的笑容,好像高中进士的是他亲戚一样,满心欢喜的道好,“我就知道似陆公子这般惊采绝艳的才子,乃绝非池中之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老朽提前恭贺陆公子鹏程万里、青云直上。”
吉祥话张口就来,恭贺完更是高声叫小二速去最好的客房清理打扫,接着便热情的要亲自引贵客上楼,还叫秦海他们不用在意行李,送陆公子和夫人进屋后,他亲自下来盯着跑堂将行囊都送去房里。
掌柜的安排如此妥帖,演小媳妇演得正欢的颜芝仪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男主果然还没消气,说好的放下行李就带她去吃美食,这下估计彻底泡汤了。
希望再次破灭,这让她很心塞,却也只能悄悄叹气。
按说她这声轻叹几不可闻,掌柜一张嘴更是说出了三五个对话的热闹,陆时寒应该是听不见的,可不知道是他天赋异禀还是心有灵犀,随着她的轻叹耳朵微微一动,笑着叫住了正要带路的掌柜,“掌柜且慢,请安排人将行李先行送入客房即可,我等行路匆忙还未用过晚饭,正欲先去觅食。”
掌柜闻言一脸惶恐:“可是小店饭菜粗鄙,入不得陆公子的眼?”
“非也非也,贵店大厨手艺了得,如何能叫粗鄙?”陆时寒摇头笑道,“只是消夜不宜丰盛,以免积食,不如去寻些民间小食,既能填饱肚子,也可领略本地风味。”
陆时寒说着不动声色看了身侧一眼。
颜芝仪再也演不下去,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让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正仰着头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男主高大伟岸的身姿。
眼角余光留意到此情此景的陆时寒内心只觉好笑,却不曾表现出来。
这时杨妈却笑道,“少爷和少夫人去吃便是,我们不饿,正好留下来收拾一下屋子。”
在来客栈的路上她还跟百叶商量,到了客栈她们先去姑们的屋子收拾收拾,行李中带了新的床褥被套,换上自家带的东西,姑娘也能睡得安稳些。否则她第一次出远门,夜里还不知道睡不睡得着。
陆时寒闻言却是一顿,竟然没有坚持劝她们一起,反而叫秦海也留下来帮她们一起整理,并请掌柜叫厨房也简单做些消夜送到房里给杨妈三人垫肚子,吃食从房费里扣。
掌柜自是满口应下,拍着胸脯保证招待好几位,让陆时寒只管带夫人去寻访美食。
但陆时寒真带着颜芝仪离开,掌柜又倍感失落,目送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他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内心还在为无法招待陆公子和夫人而扼腕叹息。
悦来客栈在当地也算是较有名气的客栈了,许多商人和书生经过黄石港都会选择在此处落脚,前者有钱后者身份体面,店里厨子的拿手菜自然怎么高端怎么来,否则如何能伺候好这些贵客?
因此陆公子想要的民间小吃,掌柜的还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贵客离自己而去。不过内心各种遗憾不舍,一回头掌柜又换上了热情的小笑容,亲自同秦海他们搬行李,还自来熟的跟秦海寒暄,“数月不见,秦小哥也大变样了,这通身气派瞧着就是干大事的。”
秦海本就是乐天派,跟着公子去京城走一遭,待人接物得到了极大的锻炼,也丝毫不生疏的笑起来,“掌柜的说笑了,我还有得学呢。”
***
另一头,颜芝仪跟着陆时寒离开悦来客栈不久后,拐进一条巷子,又走了两分钟,便来到一间点着灯的小店前。
小店面积不大,大堂只摆了四五张桌子,却三三两两坐着好几桌客人,吃着美食聊着天,许是因为店外头并无插上卖酒的旗子,进来的顾客都是吃东西而不是喝酒,也就不至于喝多了导致在店里高谈阔论、甚至耍酒疯。
店里的几桌客人都很有素质,在摇曳的烛火中和友人轻声交谈,竟有几分温馨惬意。
颜芝仪竟觉得这一幕美好又熟悉,宛如梦回夜生活。
她凭感觉估测现在是晚上八/九点,在江州时一家人早就整整齐齐的进入梦乡了,没想到一江之隔的黄石港人们夜生活如此精彩,她忍不住抬头问陆时寒:“为何这里的人夜里都不睡觉?”
陆时寒笑而不语,轻轻扶了她一把,“里头还有个空位置,咱们进去再说。”
就着轻扶手臂的姿势,陆时寒带着颜芝仪去了最角落最小、也是唯一的一个空桌子,只够他们两个人坐下,且动作间免不了挨碰着彼此。
颜芝仪还想感叹一下这桌子太迷你,跟她学校外的小吃店有一拼,这时原本代替母亲靠在柜台上打哈欠的小姑娘立刻精神起来,熟练的来到他们跟前吆喝,“两位贵客想吃喝些什么?”
陆时寒用眼神询问颜芝仪,她眨了眨眼,“寒哥说带我来吃本地特色,那就你决定吧。”
“也好。”陆时寒弯了弯嘴角,对小姑娘道,“还有活鱼吗?请给我们清蒸武昌鱼,蒸肉糕,再来一碗蛋酒。”
说着又朝颜芝仪解释道,“此店的蛋酒采用正宗孝感米酒,其乃当朝供品,风味与别处的米酒都不相同,此行虽无法去到孝感,能在武昌喝到正宗孝感米酒仍是幸事。仪儿可多用一些,夜里也能安眠养神。”
小姑娘本是做好了唱菜名的准备,因为一见他们便知是外地人,若是本地的食客,她见过一次就过目不忘了。不过食客自个儿定好了要吃什么,她也省了许多事,当即脆生生的附和,“公子说得极是,我家的酒实打实从孝感搬回来的,与那些打着孝感米酒、却是自家悄悄酿造的店家可不同,他们即便按照孝感酿酒的方子,不用孝感的米和水,酿出来也不是正宗的孝感米酒啊。夫人您就擎好吧,我家的蛋酒绝不会叫您失望。”
颜芝仪看她还不到自己胸口,口齿却这般伶俐大方,招待客人也有模有样,是少见的伶俐人,忍不住问道,“小妹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我叫芳妮儿,十二了。”
颜芝仪看她这瘦弱的小身板,觉得最多十岁,十二应该是虚岁,放在现代还是个快乐的小学生,不由生出几分怜惜,“你还这么小,为何就出来帮着家里做事了?这是你家的店吧?”
芳妮儿点头道,“我娘生了双胎弟弟,白日我在家看照顾他们,夜里弟弟们却只要娘哄睡,我便来店里帮忙招待了。”
“恭喜,双胎可是不多见的喜事。”颜芝仪想到家里那对双胞胎弟弟,刚好也比她小了十岁左右,不由对芳妮儿更多了两分亲近。
芳妮儿用重重的点头表达对颜芝仪这话的赞同。
她这个年纪放在别家早就兄弟成群了,偏父母成亲十多年只得了一个女儿,家里常年愁云惨淡,如今母亲中年产子,还是一举双男,全家都是喜不自胜,往日总是愁眉苦脸的爹如今不但脸上带笑,干活也有劲了,每日起早贪黑,不到三更天不打烊。
两个弟弟才出生就带来这么多改变,她如何能不疼爱他们。
看着小姑娘如此乐观,颜芝仪不由感叹,“那你可真能干,你爹娘有这样的女儿想必也很满足。”
被她这般穿着光鲜亮丽、讲话慢条斯理,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在自家小店的贵客夸奖,芳妮儿脸上也多了几分雀跃,咧嘴笑得更加灿烂,“夫人也厉害,您跟公子是出远门经过我们这儿的吧?赶路可辛苦了,你还能这般体面,真真是不容易。”
芳妮儿真正想表达的是颜芝仪赶路还能这样优雅从容,可惜她没读过书,在店里听得最多的就是体面二字,觉得再没人比眼前这对贵客更配这两个字的,也就学着用上了。
颜芝仪被她这学着大人礼尚往来的模样逗笑了,一大一小聊得堪称热络,这时芳妮儿她爹从后厨掀了帘子出来,轻轻叫了女儿一声,芳妮儿忙道:“爹在叫我了,公子夫人稍等,你们的菜很快送上来。”
陆时寒在一旁静静听着她和店家女儿的交谈,此时见她还在怔怔看芳妮儿的背影,才终于开口询问,“仪儿可是还在替这小姑娘感到惋惜?”
“什么?”颜芝仪回过神来,才意识到男主真正想问是她是不是可怜芳妮儿,只是“可怜”这两个字说出口多少带着上位者对弱者的怜悯,有些高高在上了,不符合他谦虚低调的人设,遂贴心的换成了惋惜。
她摇了摇头说:“芳妮儿虽然有些辛苦,可是她有父母和弟弟,还有间这样生意不错的铺子,家里至少不愁吃喝,且你瞧她笑得多开心,人家为自己而努力,并不需要谁来同情惋惜。”
陆时寒脸上闪过一丝讶然,她这番话其实正是他想说的,他自小因为家境清贫,读书之余便喜欢观察民生百态,这才知道如芳妮儿家这般全家人含辛茹苦维持生计,已经算是安居乐业的生活了,更艰难还有居无定所、风餐露宿,甚至卖儿鬻女的人家。
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解释,久居深闺的仪儿便看到了这一层,甚至有些读书人都不如她条理清晰透彻。
陆时寒再次感慨不该用常人的眼光看待新婚妻子,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想了想又问,“那仪儿为何看着芳妮儿久久不能回神?”
颜芝仪用手撑着下巴,“芳妮儿这么能干,小小年纪就能帮家里张罗生意,招待客人、迎来送往都不见怯场,我还比她大了好几岁,又读过两年书,能不能向她学习呢?”
看到芳妮儿接待客人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想起现代女性。
其实说帮家里张罗生意,颜太太和舅母郑氏、甚至她家粮铺那条街上许多掌柜娘子都能做这些,颜芝仪却从来没从她们身上看到让她怀念的气质,大概是她们从内心深处坚守着以夫为天,只是帮丈夫搭把手而已,并不把它当成自己的事业来经营,唯有芳妮儿擅长也喜欢做这些事,帮他们点餐的时候眼睛里都在闪着光,那是大概是一种名为“独立”的品质。
若说颜芝仪对芳妮儿有什么惋惜的,也只会惋惜她生错了时代,放到现代应该会是个女强人。当然在古代她也可以努力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只是这条路注定艰难,她未必能坚持到最后。
跟芳妮儿比起来,她明明可以有更大的空间去发挥,脑子里却只想着吃喝玩乐,实在是自惭形愧。
颜芝仪承认自己想得有点多,回过神来看见男主一言难尽的神情,甚至还想伸手摸一摸她额头确定是否发烧,她还是很郁闷的,垂头丧气问,“我这个想法很异想天开吗?”
陆时寒摇头否认了,“仪儿不需要向任何人学习,你身上的长处也是很多人无法企及的。”
“真的吗?”颜芝仪一秒恢复生气,正要问问自己具体都有哪些优点,察觉不妙的陆时寒却不等她开口便机智转移了话题,“方才不是好奇为何此地人们不爱睡觉?”
颜芝仪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下意识点头:“对哦,这是为何?”
“因为本朝不设宵禁,许多地方都有夜市,即便是咱们江州,往年许多同窗夜间温书之后腹中饥饿,也会三五好友成群出来吃消夜。”
颜芝仪震惊:“咱们江州除了元宵和中秋,平常也有吃消夜的地方?”
“正是。”陆时寒肯定的道,“不过江州夜市散得早,往往二更天就歇了,过几日到了京市,仪儿自可领略灯火通明、通宵达旦的夜市。”
颜芝仪的三观都要被男主这番话颠覆了,这会儿居然有通宵达旦的夜生活,说明只要会享受生活,在古代也能过得有滋有味啊。
那她十多天前要死要活想穿回现代到底是为了啥?
她既震惊有对那些充满了向往,正想让男主多讲讲京城的夜生活,不巧他们点的东西端上来了,陆时寒在外面比较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拿起筷子亲自为她布菜:“先用消夜。”
就是让她暂时闭嘴的意思呗。颜芝仪有点遗憾,但很快就被食物的香气勾得食指大动,抛弃杂念专心享受美食起来。
为他们上菜的是芳妮儿父亲,他很麻利讲他们点的三样吃食一股脑儿端上桌,接着又送来一叠萝卜干,陪着笑道:“小女不懂事,方才多有冒犯,贵人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跟她小孩子一般见识。请尝尝小人浑家腌的萝卜干,店里吃过的客人都说不错。”
颜芝仪没想到她都忘了这茬,芳妮儿父亲竟然这般诚惶诚恐,除了好声好气接受他的赔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然后在心里哀悼一下离开家后收获的第一份友情,就这么被“棒打鸳鸯”。
即便如此,吃完消夜陆时寒叫店家来结账时,颜芝仪仍是拿出了准备送给第一个朋友的纪念礼物,就是她腰间佩戴的香囊。
颜芝仪还是很有逼数的,自家也不是富裕可以随便赏人银锞子的大财主,送给芳妮儿的香囊也就是绣工精致些、打了漂亮的打络子,里面放了点干花做的熏香和一小块薄荷糖,防止她坐船不舒服时吃的,此外再无值钱东西。
这样的荷包香囊她从娘家带了半抽屉,收拾的时候全给装上了,给新认识的小朋友送一个,既可以表达友谊,对她也没有多大损失。
主要是她们虽然萍水相逢,芳妮儿的所作所为却颜芝仪带来了许多启发,让她开始方反省自己多年毫无作为、只想着吃喝玩乐的同时,对未来生活也增添了许多向往和信心——连芳妮儿这样平凡的、土生土长的女孩,都能找到自己喜欢且有意义的事情,生活平凡而满足,她相信自己也可以。
在店家受宠若惊的表情中,颜芝仪将香囊和陆时寒的铜钱放在了一起,并没有坚持要和新朋友亲口道别,便心满意足跟着陆时寒起身离开了。
吃到了美食,遇到了有趣的人,她觉得今天这一趟出来很值得。
走出了灯火昏黄的小店,颜芝仪这回很自觉,主动拉着陆时寒的袖子,亦趋亦步跟在他身侧。
这个表现显然很让陆时寒满意,他勾了勾嘴角,放缓脚步配合她速度的同时说道:“仪儿,我同你讲个故事吧。”
颜芝仪兴致勃勃,还以为是什么温馨感人的饭后故事,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你说吧。”
然后,陆时寒就讲了个恐怖故事,还是真实发生的那种。
话说先帝时期有位宗室贵女,相传是一位县主,生得花容月貌,也被家人保护的天真娇憨,毫无防人之心,某日亲戚说要派人接她去做客,下人抬轿而来,县主不曾核对便欢欢喜喜上了轿,之后便被拐卖了,亲戚家真正的仆人来接时县主家人方知不妙,立即去府衙报官,并悬赏了上百万钱寻找县主,数月搜寻未果。
直到一年多以后,县主艰难寻到京城,已是穷困潦倒,被好心人送去府衙,这才找回自己的家人。
颜芝仪万万没想到他说的是这种恐怖小故事,听得简直脊背发凉,堂堂宗亲贵女、特权阶级,家中仆人侍卫定然不少,又是在天子脚下的京城,竟然坐在家里都能被拐卖,这是真实发生的吗?
她不知道的是,陆时寒在这其中隐去几段残忍的、令人听得不适的细节。
第二十九章这么光风霁月的男主,私底……
陆时寒其实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对她讲这个故事,因为故事主人翁被拐骗的真实过程,对任何一位女子来说都是惨不忍睹、不敢细究的经历。
那位县主被拐卖后,先是有人装神弄鬼对她施以杖刑,少不更事的少女被又打又吓没了胆子,不敢再轻易向外求助,歹人仍然没有就此收手,他们为了彻底调、教控制被拐骗来的少女,往往会对她们的精神和身体轮番摧残侵害,要她们将畏惧刻在骨子里,才会将人送去秦楼楚馆。
被送去了烟花之地会过着怎样的生活,不用细想也能知道。
若故事中那位县主没有因为貌美被富商买回家中做妾,最后更是机缘巧合被扫地出门,此生怕是都没有机会再回到京城。
县主还算幸运之人,即便她短短一年时间,已然从天真烂漫的贵女被折磨得历尽沧桑,往后余生或许都要生活在这段阴影之中,可她最后到底得救了,还有很多境遇比县主更凄惨的女子,甚至最后到死都未曾得到解脱。
陆时寒到底还是想用这个例子让颜芝仪引以为戒,却又生怕伤害到她那颗敏感又脆弱的心灵,完全不敢往深了展开讲,关键之处遮遮掩掩、一语带过。
饶是如此,颜芝仪还是听得怀疑人生,不敢相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京师重地竟有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陆时寒正颇为紧张的看着她,已经想好她若是露出惊吓的神情便出言安慰,这个故事乃是极罕见的情况,只要防范于未然、任何时候对人保留一份防备,在如今的太平盛世之下倒也能安居乐业——他讲这个故事的初衷便是如此。
若她从此被吓到杯弓蛇影、草木皆兵,那便得不偿失了。
然后就在他观望之时,颜芝仪冷不丁蹦出一句,“人贩子背后的保护伞究竟有多强大,连皇室宗亲都敢侵犯?”
陆时寒被问得措手不及,“这个……”
其实陆时寒也觉得县主被拐卖远不如普通人看到的那般,背后或许牵扯许多隐情,疑点之一是那位亲戚说要接县主去家里做客,属于两家的私事,外人不该知道太多,可歹人显然很清楚两家约定的细枝末节,能够在不引起县主家人怀疑的情况下比亲戚家下人稍早将人接走,两家之中没有人配合绝对做不成。
其二也是仪儿提到的,此事与在大街上将落单貌美女子骗到僻静处的常规手法不同,直接到有爵位的宗亲家里去行骗,办不成可是要掉脑袋的,谁有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