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 75 章</h1>
那婶子嘴里说着想看她们家一模一样的闺女, 但是她眼底流露出的不屑,梁欢看出来了。这种不屑很明显, 这是看不起她闺女呢。想着最近村子里的一些流言, 梁欢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看向那婶子,话也冷漠了很多:“孩子睡着了, 天冷, 就不带婶子去看了。”
她闺女,真心想看她闺女的, 她肯定带人去看, 但是这种明显不是真心要来看她闺女的, 不给看。
那婶子一听梁欢的话, 脸色拉了下来:“哎, 你这小媳妇, 俺就想看看你闺女,咋还不给看了?你闺女还是宝了?人前头老王家生了个儿子,都没像你家这样宝贝, 看都不给看。”
那人这样说, 梁欢勉强维持的笑也淡了下来, 脸直接板着:“婶子, 别人家孩子怎么样我管不着, 我闺女就是我和红均的宝, 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肯定宠着, 你若真心想看孩子,趁着暖和的时候来我带你看,但是大冬天的, 你们带着一身寒气进屋, 我让你们进屋,屋子里进了寒气,我闺女受凉了咋办?”
“再说,我家孩子,想给看就给看,不给你看,你又能咋地?”梁欢冷眼睨着那中年妇女。
本就是没见过两面的人,进门就要见她闺女,她不给看又能咋地?
那中年妇女还真没想到梁欢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在农村谁家生了孩子,别人想看都是去家里就能看到,她这想看孩子,竟然还不给看。
中年妇女恼了,也不管面子情了,直接怼道:“不就是两个破丫头片子吗?以后还不是人家的,生了养了也是替别人养的,当俺想看,给俺看,俺还不看了呢。”
那中年妇女骂骂咧咧的走了。
梁欢听着她的话,在后面直接把门关上了:“从哪来的回哪去,我家不欢迎你,以后不要过来了。”
梁欢把大门关上了,还待在原地的马婶子和另外一个妇女脸色有些尴尬。
马婶子和梁欢熟悉一些,她看向梁欢道歉说:“红均家的,俺也没想到李家嫂子会说那些话,你看,这大冷天的,俺就不打扰你了,俺们就先走了。”
“家里有孩子,我就不送你了。”梁欢看向马婶子,淡淡回答。
“哎,不用送,不用送,俺自己走。”马婶子摆着手,和另一个中年妇女一起离开了。
马婶子她们都走了,和那婶子拌嘴的事情,梁欢就闷气了一会,喂孩子吃了奶,她自己吃了中午饭,就把那件事给忘记了。
下午秦美琪过来的时候又提到了这件事。
“嫂子,上午有人来你家吗?”秦美琪坐在炕边,逗了孩子一会,看晴晴她们眯着眼睛,想睡觉,她就轻轻站起身,走到桌边坐在了梁欢对面,和她闲聊。
秦美琪这么一问,梁欢就想起来了马婶子带人来她家的事情。
“有,马婶带人过来的,一个是村头李家媳妇,还有一个是马婶子的嫂子,咋了?”
听梁欢提了是谁过来,秦美琪撇撇嘴,凑近她说:“那个李家婆娘,我听到她在说你和孩子。”
梁欢做鞋子的动作微微顿,顿了一会,她低头继续做鞋子,两个孩子长的快,等再大一些就能穿鞋子了,她要先把孩子的鞋子做了,等能把她们抱着出门的时候能有鞋子穿。
梁欢拿着针线,利索的做鞋子,状似不在意询问:“哦,她说啥了?”
秦美琪想到听到的那些话,面色不是很好看。
“不是啥好听的话,说你看不起人,说晴晴和冉冉又不是金疙瘩看这么紧不让人看。反正都是说晴晴是女孩子赔钱货的话。”
那些话,梁欢听梁老娘说过,村子里的人一些闲言闲语,她隐约也知道一些,上午那李嫂子当着她的面说嫌弃她生的是女孩子以后,梁欢更猜到村子里的人的闲言闲语了。
她做好了一只小鞋子,低头用剪刀把针线剪断。
“左右嘴长在她们身上,想说就说吧。不过我家的孩子,说了是宝就是宝。”
时间长着呢,总是要让那些人看看她们是怎么娇养闺女的。
梁欢心态好,秦美琪本来憋闷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她笑看向梁欢:“嫂子说的对,对了,嫂子,我小哥给我寄了块布,那布是分开的,两块不一样的绒布,我做衣服不够用的,留着也没用,我拿来你给晴晴和冉冉做衣服吧。”
梁欢准备拿另一只鞋子做鞋子的,听了秦美琪的话,她手顿住,把拿起的鞋底又放在了针线篮子里。
“美琪啊,你家里人给你寄的东西,你留着自己用吧,都是你家里人给你的心意,晴晴和冉冉的衣服,红均会准备的。”
她家红均每个月厂子里会发票,一年也能发几尺布票,给孩子做衣服,他们自己能准备布票,拿别人的票就算了。
而且美琪从两个孩子出生,美琪来她家里总是时不时提起她家里人给她寄来的东西,要拿来给两个孩子。这种事情,有一次,她还能觉得是美琪喜欢两个孩子,想要给孩子送些东西,但是次数多了,就让她心里有些狐疑了。
美琪给孩子送的东西多了,她也曾怀疑过她的动机,但是看她的时候又感觉她对孩子没有恶意,猜不透她这么做的原因,时间长了梁欢也就懒得猜了,但是秦美琪送的东西,她确实也不能一直总收。
秦美琪听到梁欢的拒绝,有些失落,不过也没太在意,笑着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嫂子,马上过年了,村子里过年都要准备啥啊?”
小哥写信说了,东西给红均哥,他们收就收,不收也不硬给。
“过年啊,村子里过年会提前蒸馒头、准备年货......”
梁欢和秦美琪说了过年要准备的事情,转眼间到了腊月二十八,年近了。
腊月二十八这天,季红均钢铁厂放假了,早上他没有起床太早,醒来以后就在床上躺着,一个人躺在炕尾,坐起来看向炕头的梁欢和孩子。
季红均的目光有些炙热,睡梦中的梁欢似有所感,从梦中醒了过来。
看向季红均,她眼睛还有些迷茫:“红均,你醒了?”
季红均应答:“嗯,你,啥时候跑炕头的?”
季红均这么一问,梁欢立刻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昨晚红均说今天不上班,拉着她在炕头闹了好久,闹着闹着,她累了,就睡着了。
红均这段时间白天上班,晚上回来还帮她照顾孩子,应该是累了,半夜孩子哭闹的时候,他竟然没醒。梁欢听到动静,醒来跑到炕头来喂孩子,喂好孩子,她就在炕头睡了,就没去炕尾。
“昨晚两个孩子饿了,我过来喂她们就在这边睡了。”梁欢说着,拿着棉袄穿在身上:“昨个大广播说了,今天村子里杀猪,快起床吧,吃了饭我们过去看看,今年咱俩有工分,估计能分到猪肉。”
村子里杀猪的事情,季红均也知道,他点头:“嗯,村子里杀两头猪,村里按照工分分完以后,估计还会有剩余,拿钱买点吧。”
梁欢点头:“行。”
家养的猪肉比野猪肉好吃,家里虽然红均经常带些野猪肉回来,野猪肉难做,肉不容易做烂,终究不如家养的猪肉好吃。
两个人商量着猪肉的事情,梁欢去灶房熬了红薯大米粥,馏了几个杂粮饼子,煮了鸡蛋,找了一头蒜,绊了鸡蛋蒜,两口子拿着饼子就着鸡蛋蒜吃了早饭。
吃完早饭,村里就有大喇叭喊着分猪肉了。
家里有孩子,家里两个人不能都出门,听到村子里喊分肉,梁欢看向季红均:“红均,分肉你过去吧,分肉的时候看咱家能分多少,分的肉全部要五花肉,你再拿十块钱过去,分的肉如果不多,再买五斤五花肉,另外,我想要猪下水,猪大肠,你看能不能买来,对了,大骨头喝了对身体好,再要两根猪大骨。”
季红均静静听梁欢说着,等梁欢说完,他轻轻回答:“好。”
季红均走了,梁欢回卧室看了一眼,见两个孩子都睁着眼睛看着房梁上的木头,小嘴轻轻嘟着,梁欢微微笑,把孩子往炕里边放了放,把炕边沿的被子拉拢的高了一些,堵了一道小墙,防止孩子突然翻身掉下来。
弄好床上的被子,梁欢打开柜子,从柜子里拎着小半袋面去了灶房。
前几天,因为红均在上班,她一直没准备年货,今天红均放假了,她要开始准备蒸馒头了,而且今年家里添了人口,不能像上一年一样应付着就过年了,今年要认认真真准备年货。
鸡鱼肉蛋都要有,家里有肉寓意好,新一年的日子红红火火,再炸些丸子、焦叶子、这个年能过的绝对有年味。
梁欢说干就干,拿着面去了灶房,和发面、蒸馒头。
村头,分肉的羊场地。季红均过来了,村里好多人和他打招呼。季红均可是在城里上班的工人,他们村最有本事的人。和他走近了,有好处。
季红均神色如常,有人和他说话,就淡声回应别人,没人和他说话,就安静排队,等着分肉。
季红均来的比较晚,轮到他的时候,村里人大部分都领到了猪肉,一头猪已经分完了,这会已经开始分另外一头了。
轮到季红均,老刘叔拿着分肉的砍刀,看向季红均:“红均啊,你家今年工分不多,你和你媳妇加一起两百个工分,一百工分,按照工人和人头分,你家能分到二斤肉,要啥肉?俺给你切这一块肥肉,可不?”
肥肉有油水,这年头的人都喜欢要大肥肉。
来的时候梁欢嘱咐季红均了,要五花肉。
季红均沉声说:“叔,要五花肉,这一块,帮着割五斤,另外三斤算钱,我给钱。”
家里工分不够,想要更多的肉拿钱来抵扣,这是村子里默认的规则,季红均要五斤肉,剩下三斤拿钱,村里人没意见,老刘叔直接给他割肉。
老刘叔常年给村子里的人分肉,手上比较有猪头,他一刀下去,正好五斤。
五花肉割好了,季红均没忘记梁欢说的大骨头和猪下水,他看向放猪下水的大盆:“叔,再来二斤后腿肉,猪下水和猪大肠怎么算?要二斤猪大肠,一份猪下水,还有两根大骨头。”
猪大肠腥臭腥臭的,村子里大部分妇女不会做这玩意,没几个人喜欢吃,猪下水也不如猪肉好吃,也没人喜欢吃,老刘叔听了季红均的话,他看向大队长:“队长,你看这个咋算?”
“按照猪下水和猪大肠猪肉一半的价格给红均吧,至于大骨头,那玩意没有肉,咱村子里交任务猪的时候,还是红均帮忙打听的消息,让村里人提前知道要交一百五十斤的猪,村里那几天抓紧喂猪,让猪又涨了几斤,咱们村才留住两头猪,大骨头直接送给他吧。”大队长在一边叼着烟袋,乐呵呵说。
大队长这么说了,村子里大多数明理的人没话说,但一个村子里总有些小心眼的人。
前几天去梁欢家的那个李嫂子就站出来了,在一边撇嘴说:“大队长,你这事做的不公平,大骨头凭啥白白给他?”
“大队长,你是不是看季红均是工人巴结他?你这样可不行,你思想不正,你不公平。”
李嫂子这一说话,村子里又有几个拔尖的妇女站出来了,指着大队长说他不公平,说着说着竟然又提到了季红均的家事。
“俺看大队长就是看季红均成了工人巴结他呢,这当了工人有啥了不起的,不还是在村子里住,不还是没有儿子?家里两个赔钱货,俺看,他家的赔钱货早晚把他家吃穷了。”
季红均是沉默的人,一般别人说的话他都不计较,但是真涉及到老婆孩子,他脸上淡定的神色立刻变了,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双眼睛寒凉的吓人。
“闭嘴。”
寒凉刺骨的话,传入到那些妇女耳朵中,本来还叽叽喳喳的妇女,立刻不说话了。
季红均冷漠双目扫过那些人,一字一句说:“你们怎么待闺女,我不管,但是我家女儿,是我季家的宝,我和我媳妇放在手心宠的,以后,再让我听见你们说我闺女,我见你们男人一次,打你们男人一次。打伤打残,我不负责。”
“毕竟上头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说女孩的不是,这是看不起上头说的话呢?这是思想不正,你们这种行为被上面知道了是要被批-斗,是坏分子的行为,我打了你们男人,都算是为社会除害。”
季红均现在算是她们村特别有出息的那一类人,他可能是在钢铁厂上班久了,身上真有些城里人那种气势,不仅如此,季红均本身就是丧尸堆里出来的人,他身上煞气特别重、气势特别强,他这样一番掷地有声的话传入到众人的耳朵里,村里那些老娘们,还真不敢说话了。
季红均这小子人高马大的,她们说他闺女不好,他要真偷偷打她们男人一顿咋办?
惹不起惹不起。
那些人不说话了,季红均转身再次看向大队长和老刘叔:“按照村里的规矩来吧,大骨头和猪下水该咋算钱咋算钱。”
有了村里那些老娘们之前闹事的经历,大队长也不说送季红均大骨头的事情了,直接让老刘叔帮季红均拿他要的东西,东西递给季红均以后,全部都按照村里的规矩收费了。
猪肉五毛钱一斤,大骨头和猪下水、猪大肠两毛五一斤。二斤后腿肉和三斤五花肉两块五毛钱,猪下水、猪大肠和猪骨头加一起是十斤,季红均给了大队长五块钱,揣着剩下的五块钱,拎着猪肉回家。
季红均走了,大队长立刻看向之前说季红均的几个妇女:“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季红均在县城上班,上面有啥政策他都能帮村里打听打听,人给村里帮忙,你们两根大骨头还计较,真真是没见识。”
那群人被大队长这么一说,没敢吭声。
大队长冷哼一声,让老刘叔继续分肉,村里的人分的差不多了,该分知青点那边的了,知青点的知青还都站着排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