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种话是谁跟你说?你当咱们国家单位都是什么地方?别说现在是新社会,就是放在旧社会,也没有拜上画画好的老师,就立马升官的吧?”
程方悟眉头紧皱,抱着孩子站起来,“如果你抱这样的心让程钢学画画,那我更不能让他学了,省得将来他跟着冯大师学了,结果没有人升他的官,到那个时候,挨骂的还不是我跟冯大师?难道我还去给他跑个官儿不成?”
他冷笑一声,以前他真不知道自己妈还是个官迷呢,“以后谁要是再跟你说这种话,你就直接问问她,她家的官是不是就是靠关系要来的?!”
说完也不理一脸愕然的周志红,直接抱着孩子走了。
“耐梅,”程钢就站在门外,把里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程方悟斜睨了程钢一眼,“我说程钢,妈刚才的话,也是你的打算?你一个在学生,入d积极分子,不会也觉得可以这样升官儿吧?我以为你努力工作是为人民服务呢,没想到呀,啧啧!”
程方悟不相信程钢会蠢成这个样子,但这样的思想还是叫程方悟气的肝儿疼,“我真是看错你了!”
“系统,你把我送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调低了程钢的智商?我以前怎么会是这样的?”一回到屋里,把孩子放好,程方悟就开始跟系统算账了,他是谁呀,当代著名国画大师,著名导演,就这么种智商,怎么可能走到那一步?
系统连连喊冤,“我哪有那本事,还拉低别人的智商,你应该好好回忆回忆,自己这个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你有聪明跟眼光,恐怕是跟着冯大师之后,慢慢提升的吧?”
程方悟凝眉细想,当年朱耐梅怀孕的时候,他也是个才进单位两年的职场菜鸟,虽然在单位积极求表现,参加各种活动,但这个时候,也只是才开始摸到摄影的边儿,跟韩萍嘛,好像也是在拍摄影故事之后,才慢慢走的近了,而现在,他的回归,把这一切都提前了。
“唉,如果没有冯大师,就算是我娶了韩萍,撑死也就混到省文联,”程方悟扪心自问,虽然冯大师很少说话,但他在他那里,耳濡目染,学会的不只是画艺这一项,“冯大师那里,真的是往来有鸿儒,谈笑无白丁,”
就算是那些一心攀附求画的人,也没有几个是真正的下里巴人,程方悟在替冯大师跟他们往来应酬里,其实是学到许多的,而这些,以后的程钢,怕是没机会了。
“怎么?又舍不得了?”系统人模人样的“啧”了一声,“你接这个任务的时候,心里就该清楚,除非一复制前世朱耐梅的老路,不然,程钢这里都会出现变故,但如果你复制朱耐梅的老路,还怎么完成任务?”
“好了,你别说了,我都懂,”程方悟深吸一口气,“我是那种左右摇摆的人?变不成程方悟就变不成吧,没了程方悟,不还多个朱大作家嘛?也不算亏,还有我们家程强,如果跟着耐梅能有出息,我这个当爹的也不亏。”
现在的程方悟,对儿子的感情,岂是之前能比的?以前程强在他眼里,就是人生的耻辱,他一辈子顺风顺水,风光无限,偏偏有个不争气的儿子,恨得他都不乐意让人知道他儿子是个废物点心。
但这次,程强是他亲自孕育喂养的,可以说,在这个世上,没有比他们两个更亲的人了,如果能用他的前途,换得儿子的好未来的话,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程钢在外头已经把事情想的很清楚了,他是真的爱画画,就算没有韩萍说的那些“前途”原因,他也是很乐意跟着一位国画大师学习的,他在程方悟对面坐下,“你别听妈乱说,我是真的想学画画的,如果不行的话,我不去见冯大师,你去学,只是你学回来的,教教我就行,我给你当学生,真的,”
见程方悟不说话,程钢低下头讷讷道,“我自己拍的那个摄影故事,叫退稿了,说是故事不符合主旋律,还是才子佳人那一套,”
承认自己不如妻子,对程钢来说,并不是易事,但这一年的经历,处处在告诉他:他不如朱耐梅!
“我知道我还有许多要学的地方,我把事情想的太了简单了,就像这次跟着冯大师学画画,其实也不是你去跟冯大师说,人家就一定收我的,就像以前你说的,那么多美术学院的学生,还有已经成名的画家,人家冯大师想收,也会收这样的人,而不是我这种啥也不啥的。”
这番话终于说的程方悟心坎儿里了,程钢终于知道他真正要的是什么了,“你早能这么想就好了,这一年来,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可你呢,一心的不服气,憋着气非要证明自己比我强一样,孰不知,你在努力证明‘自己’的时候,其实已经跟我划清界限了,妈说咱们夫妻是一体,你真的把我当妻子了吗?还是你心里对妻子的定义,跟婚姻法上的不一样?”
第57章
程钢被程方悟说的无言以对,妻子对他来说是什么?
工作有了, 年纪到了, 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而朱耐梅正好出现,人漂亮文静, 他是对她一见种情, 但更多的是婚姻中的权衡。
结婚之后, 朱耐梅温柔贤惠,事事听话,从来不跟他起争执, 对程家人也是十分尊重, 即便是他自己都不愿意忍的大姐, 朱耐梅从来不跟她起高腔, 也从来不在他跟前告状, 这样的妻子, 程钢一直是很满意的。
可这一年的变化,让程钢知道, 之前温柔贤惠的妻子,只是她一直装出来的,怀上孩子之后,朱耐梅亮出了她的爪牙, 可他在妻子跟前, 却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可他还不得不承认, 妻子确实比他强,这是最让他郁卒的地方!
程方悟怎么会不懂程钢的心思?
不过是男人所谓的骄傲跟自大罢了,老觉得只要是个男人,就理所当然的比女人强,他之前其实也是这么个看法,因为越往上走,他身边的女性就越少,更多的女人,甚至很优秀的女人,都是以某个男人的某某存在的。
现在身为“女人”,有人这么看自己,让他很不爽。
可当了快一年女人之后,程方悟觉得自己能明白为什么越往上走,女人越少了。
一个女孩子,从出生,就被教导的要“无私”,要孝顺,要有手足情,一上学,父母甚至老师,就会告诉你:女孩子现在看着学习好,大了就不行了,等工作,又有人告诉你,你的人生重点是家庭,身上背着这些无形的负担,她怎么能像男孩子那样,振翅高飞?
甚至你一旦有振翅的欲望,就会有一群人跳出来告诉你,你不对,你不能光想着自己!
一个女人若想成功,想走到高处,想成为众人眼中的成功女人,不但要事业好,还要家庭好,夫妻和睦儿女争气,但许多女人奉上毕生的精力,都未必能做到这些,何况还得家庭事业双丰收?
所以不是女人不行,学习工作比不上男人,而是女人要顾及的太多,负重前行的她们,怎么跟一身轻松,甚至踩着母亲妻子姐妹肩膀的男人跑得快?
“你不用不服气,我早就说过了,承认别人比你优秀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不是也各种想办法了,”虽然程钢的方向跟方法不对,但他肯各种折腾,确实比成天想着自己打击妻子,不许妻子前行的人还是要好一些的。
程方悟对“自己”还是很宽容的,“妈都把话说的到份儿上了,你也这么说了,那下次你跟我一起过去。”
儿媳终于吐口了,隔着墙偷听地周志红只差念佛了,她觉得这全是自己的功劳,从屋里出来,“对嘛,这样才对,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你是小钢的媳妇,这男人好了,女人跟孩子才能好。”
程方悟一笑,没接周志红的茬儿,“我带小强回屋了。”
“去,小钢,赶紧回去,”周志红一推程钢,“好好跟你媳妇说说话儿!”
程钢在外头听着屋里程方悟已经躺下了,才赶紧洗漱完,推门进去,他把衣服脱了,躺在程方悟身边,伸手去拉他,“耐梅……”
艹,你想干啥?
程方悟一巴掌打在程钢手上,“大热天儿的,你安省点儿,我是那句话,各人的路还得各人走,你想认识冯大师我帮你,但你能不能跟着冯大师学画画,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好自为之吧!”
程钢被程方悟打的生疼,一股莫名的悲哀浮上心头,“你其实开始嫌弃我了,不,很早以前,你已经在嫌弃我了。”
程方悟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儿,这人也真够迟钝了,都到今天了才意识到?“差不多吧,我以为你早该感觉出来了呢,只可惜啊,你的心思都用在外头了。”
程钢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我早就感觉出来了,你嫌弃我,我难道还要上赶着找你?”程强已经七个月了,可他跟妻子过的就跟路人一样,孩子一过百天,他几次想跟妻子亲热亲热,都被他推开了,还找各种理由,“你是不是有外心了?”
“哈,”程方悟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罪名等着他,“你说你自己的吧?别把别人都想的跟你一样。”
程钢猛然坐起来,气咻咻的瞪着程方悟,“我怎么了?明明是你,”
已经到了初夏,天气渐渐热了,程方悟晚上睡觉,只穿了件府绸碎花背心,银色的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在她身上,他雪白的肌肤散发的淡淡的莹光,深凹的背心领口露着一弯雪沟……
程钢看迷了眼,慢慢地伸出手,抚在他纤细的臂弯上,“我对你跟以前是一样的,变的明明是你,这都多久了,你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我是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