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我太傻,当初贪图他样子好,学历高,是我贪心了,我活该的,”程铃声如呢喃,她太贪心了,田向阳说想跟她处朋友,她当时激动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没有想过,她到底配不配得上田向阳,如果她肯找一个条件差一点儿的,兴许就不会这样了吧?
“呵,你可真会自我反省,我告诉你,就田向阳那样的,就算他是个博士后,也照样是这德性,还有,咱们是工人阶级家庭,苗红根正,田家那种臭/老九,能比咱们高贵到哪儿去?你呀,错就错在妄自菲薄上头了,如果换上是我,我看他敢给我成天吊着脸?”
程方悟暗恨程铃不争气,但又想到他二姐这才结婚三四年,对田向阳还抱着幻想呢,要想叫她彻底死了心,恐怕得让她看清楚真相才行,“算了,我也不劝你了,日子终究是你要过的,不过我也劝你多长点儿心眼儿,现在程钢每月还知道给我上缴工资呢,田向阳光吃你的可不行。”
程铃又愣住了,她一月工资才六十块,要承担全部的家庭开支,以前程钢还时不时的向她伸手,确实过的很不宽裕,但让她张嘴问田向阳要钱,她又舍不下面子,“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
“又来了,”程方悟抚额,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长歪的,都是被这些女人给洗的脑!
“你忘了我是怎么跟程钢要钱的?一家人不用分那么清,那钱就放在一处用!”
程方悟冲程铃挥挥手,“我不跟你说了,我看这几天你干脆就住在家里吧,别去给那个自私鬼做饭,他有钱,不管是下馆子还是吃食堂,都是他的事!”
程方悟上前一步,恶狠狠的盯着程铃,“你敢不听我的,我就叫程钢发话,不许你回娘家!丢程家的人!”
“啥?”程铃被程方悟瞪的往后直退,“耐梅,没有这么教自己男人的,你那个不对……”
“有啥不对的?出嫁闺女老往娘家跑,惹兄弟媳妇不高兴,咱隔壁老王家还因为这个吵起来了呢!妈要过去劝,叫我给拦住了,”
程方悟理直气壮的挺着胸,“你要是觉得你那日子真的好过,干嘛成天往娘家跑?”
“妈又不老,我也不懒,程钢也不惹是生非,我们程小强更是又肥又白又可爱,你有啥放心不下的?还不是因为你不乐意在那个冷冰冰的家的呆着!”
程方悟又一个直拳打过去,“二姐,连我都看出来了,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自家人才劝你,帮你想办法,外人没准儿都看笑话呢!”
程铃被程方悟质问的捂住脸,“耐梅,你别说了,姐不是你,姐没有本事……”
自己一激动,把人说哭了,程方悟叹了口气,走到程铃身边,拿出手绢让她擦泪,“走吧,外头冻死了,咱们谁冻感冒了,传给宝宝可都是大事。”有些事不能逼的太急了。
对啊,她一个学医的,居然把这个忘了,程铃立马擦干脸上的泪,“你进屋别着急抱宝宝,等身子暖热了再挨他。”
周志红在屋里听着外头两姑嫂嘀嘀咕咕说话呢,说什么她又听不清,看见两人终于进来了,嗔道,“有啥体己话不能进屋说?”她晃晃怀里的程强,“我们小强都想妈妈啦!”
一个百天不到的孩子会想啥,程方悟立马靠在炉子旁把手脸搓热,从周志红怀里接过程强,“我跟二姐说,二姐得赶紧生个孩子,男孩儿呢,长大了能撑腰出气,女孩儿呢,就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儿!”
程方悟故意抱着程强在程铃眼前晃,“二姐呀,你跟二姐夫忙工作是对的,但女人生的太晚可不好,一来不好怀,二来将来身体恢复的慢,也没有精力带,不像姐夫,年纪大了,就算是想找人生,也照样生的出来!”
自从有了小程强,程铃往娘家跑了更勤了,只要一来,周志红跟程方悟算是彻底解放了,程铃的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在小程强身上了,孩子才两个月,半岁的衣裳都给准备出来了。
程方悟干脆从这个方面入手,跟田向阳这么耗下去,程铃这辈子休想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程铃跟周志红都不说话了,周志红偷偷扯了一下程方悟的衣角,“不早了,抱宝宝回屋睡吧,叫小钢也别剁了,明天早上我起来剁。”
“你有肩周炎,这种活儿以后少干,咱家又不是没有壮劳力,”程方悟才不让周志红动手儿呢,那牛肉足有五六斤了,要是剁完,他妈胳膊估计又该抬不起来了。
……
程方悟速度很快,第二天又骑车去图书馆了一趟,亲自去跟李馆长说了想让姐姐蹭车去平市的事。
李馆长对程方悟已经有很深的印象了,这些年分到他们馆里的,像程方悟这么能耐的姑娘可以说就没有,八-一的时候,他们图书馆的拥军板报,在各单位展出中大放异彩,比那些有美术老师的学校办的板报都漂亮,给他这个馆长大大争了回面子,甚至有人还来问他,是从哪里请的人画的。
后来程方悟的文章屡屡见著杂志报纸,连带他在市的年终表彰大会上,都被领导点名表扬,说市图书馆积极培养年轻人才,紧抓精神文明建设的工作上给各单位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就冲这些,程方悟的要求李馆长欣然同意了,程钢来他们馆里帮着出板报的时候,他也见过,是个勤勤恳恳的好小伙,尤其是商业局的板报水平根本不能跟图书馆比,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在自己局里,都没有帮老婆单位干活用心。
从馆长办公室出来,程方悟又去跟自己的同事们唠了几句,把自己在家里替同事们写的对联儿给了丁姐,叫她替自己给大伙儿分了,才拿着小汪给她留的《舞蹈家》杂志走了,他还有正经任务要做呢!
“耐梅,你怎么来了?”何骄阳看见程方悟过来,连忙放下盆里的被单,“孩子怎么样了?天要是好了,就抱他出来转转。”
程方悟点点头,“等春天吧,我妈说现在太冷了,孩子出去有病了不划算,现在也是太阳好的时候,抱着孩子在自家院子里晒会儿太阳。”
程方悟冲何骄阳晃了晃手里的杂志跟对联儿,“这不快过年了,我来把这边的窗帘门帘都拆回去洗洗,这些是给你拿的,这几天你们也放假了吧?正好在家里看书。”
何骄阳嘴里谢着,把手擦干才接了程方悟的东西,“你等一下啊,我把书放回屋里,再过去帮你。”
“好啊,”拆窗帘门帘不值啥,但可以借机跟何骄阳拉拉家常,日子久了,得发展成可以说心里话的关系,不然她家里的糟心事,他可没办法拦。
“家里的衣服都是你手洗?怎么不叫你们小穆帮帮你?”现在洗衣机还没有走进千家万户呢,家里的东西全靠手洗,平时也还罢了,但年前这回大洗,可是从衣服到被褥,窗帘门帘,沙发巾桌布,凡是布的,都要洗好,干干净净过年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家里男人体贴的话,都会帮一帮老婆,毕竟那些大件浸了水,不是女人们能拎得动的。
何骄阳一笑,“他啊,出去办事儿去了,让我先把那些被单都泡上放那儿,他回来再搓洗。”
“你爱人可真疼你,哪像我家那个程钢,成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在这跟个大爷似的,”
程方悟违心的捧了何骄阳一句,在外人眼里,穆伟东跟何骄阳无疑是极般配的一对儿:两个大学生,一个在财政局,一个在文化宫,郎才女貌,夫妻关系更是好的没话说,整个宿舍楼,谁不知道穆伟东特别疼老婆,什么活儿都舍不得老婆干。
何骄阳被程方悟夸的脸一红,“伟东对我确实是挺好的,”她手脚麻利的帮着程方悟去门上的绣花门帘儿,“他说洗衣裳太费手了,我又没劲儿。”
“说起来你们家小程,可是个才子,我们文化宫跟他们商业局昨天一起彩排呢,他那个小品很不错,叫我说,比市剧团出的那个还好呢,”何骄阳道,“听他们单位的小韩说,那小品还是程钢写的呢,我们领导说,将来我们再排节目,也请他给写个本儿。”
“啥?程钢说那个小品是他写的?”这个不要脸的,这就叫什么?冒名?程方悟气炸了,一甩手里的帘子,“我找他去。”
何骄阳被突然暴怒的程方悟吓了一跳,“耐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难道那个小品不是小程……”
程方悟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顿道,“那个小品是我写的!敢抢我的劳动成果?我撕了他!”
何骄阳一把摁住气的跳脚的程方悟,“我当是什么事呢,先不说这话不是人家小程亲口说的,就算是,你跟小程是两口子,分啥你我?你写小品,还不就是叫小程拿到局里表演的?”
何骄阳不理解程方悟到底怒从何来,“他在单位干的好,你当爱人的也有光彩不是?一个小品而已,就当是对小程工作的支持了,我跟你说,咱们这种单位跟他们那种单位不一样,像我们文化宫,业务能力是最重要的,我舞跳的好,课上的好,各学校的尖子就自然是要我来带,你们单位呢,大家成天对着书本,也清静,但小程跟我们伟东他们的那些单位可不是这样的,论资排辈的厉害,还讲裙带关系,年轻人光埋头苦干,想出头被领导看见是不可能的。”
何骄阳想起丈夫跟她说的那些话,叹了口气,“你们小程多好,能写会画还会演小品,我们家伟东,除了会算账,啥也不会了,科室里琐碎的活都交给他了,偏到了评选晋职的时候,又都把他落下了,我想帮帮他,都不知道怎么帮呢!”
你可省省吧,帮什么帮?“男人就得靠自己,靠老婆能有多少出息?”
程方悟撇撇嘴,心里默默给程钢记了一笔,“程钢人外向学的又是个万金油专业,不找些别的办法,估计不到四十,熬不成个办公室主任,你们小穆就不一样了,他是学财会的,考会计师啥的,职称上去了,还怕不涨工资?我再跟你说个路子,这国家叫开放搞活了,以后民营企业会渐渐多起来,凭你们小穆的本事,给人做账也不会少来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