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离看着他,心里像是灌满了糖,语气不自觉地柔和起来:“我透过血迹可以感受到那人的存在,如果没感受错的话,应该是大护法迟一。而且乌离剑是用我的血来苏醒的,认的主人也该是我,现在先暂时让他用一会。”
闻初松了一口气。
裴予离又说:“现在回魔界太过早了,迟一的势力还没完全发育起来,我要等他准备上位时杀回去,乌离剑虽然在他手上,但是却还是由我来控制。然后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即使拿着乌离剑来对付我,却还是会被我打败。”
闻初一下子就懂了,对手越强大,那么打败对手的人只会更强大,等迟一成了魔尊,调遣万千魔修,还拿着魔界圣器乌离剑,却依然会被年龄小了许多的上一任魔尊打败,这足以展示裴予离的实力了。
他这一举动,连同把乌离剑一把拉下了神坛,踩在了乌离剑的名头之上。从此往后的一段时间里,神坛上便只剩下了裴予离的名字,无人敢造次,更无人再敢觊觎魔尊之位。
闻初彻底放下心来,心想这人未免太能干了些,然后就听他有些可怜巴巴地说道:“正派人士向来不耻于和魔界之人结交,魔界里的人也大多人面兽心作恶多端。”
闻初:“……”有这样说自己手下的吗?
“他们向来以强者为尊,若是不小心受了伤没了实力,只会遭到加倍的反噬。”
闻初心头动了动,他看向裴予离。
“可师尊和那些人不一样,不像正派之人高高在上,不会嫌弃我的身份,也不像魔界之人凶神恶煞,不会伤害我。”裴予离好似有些无奈又有些可怜道,“所以……师尊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闻初没说话,汤圆听了这话警铃大作,在他脑海里急切地喊道:“他在装可怜啊!主人你不要信啊!!”
汤圆知道闻初一向容易心软,裴予离又比江予舟年龄小了一些,少年的脸装起委屈来似乎更得心应手。
万一再像上个世界那样怎么办?!难道再耗上个几百年吗?
闻初没理汤圆,他虽然有时候容易心软,但又不傻,裴予离的话和情绪是真是假,他再明白不过了。
他想了想,用尽量委婉的语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金丹,还是正派人士,若是每天和你混在一起,未免有损魔尊的威望。”
“不会损的,”裴予离说,“他们不敢。”
“可我的天赋就这么多,很难再进阶,寿命也很难再增长,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你。”闻初叹着气说,“而且凭我的实力,说不定过两天遇见一个小喽喽他都能直接把我杀掉,你没必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的。”
单不论这些,他也是要离开的,等收集到了能量石中的能量,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不会的,”裴予离十分认真道,“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真的说不通了……
裴予离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忽然道:“师尊要去外面吗?”
闻初目光转向了窗外,看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中间横着一条歪歪扭扭的乡间小路,两边有四字方格的田地,种着绿油油的蔬菜。
院子外是大片大片麦田,金灿灿的,现在长得有半人高。
闻初问:“出去做什么?”
裴予离站起身给他搭了一件玄色外袍,然后又把月笛挂在了他身上,说:“去钓鱼。”
闻初跟着他去了,纯属是想见识一下魔尊钓鱼能钓出来什么名堂。反正也没什么事干。
裴予离不知道从哪扒拉出来两根钓鱼竿和两把大小不一的木头椅子。
一个椅子是大一点的躺椅,可以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钓,另一个是小板凳,在另一个躺椅的对比下显得有些可怜了。
两人走了一小段距离,穿过那大片的麦田便到了小河边,河水清澈透亮,泛着粼粼波光。
河边铺满了小石子,裴予离这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一边提着工具一边还要扶着闻初,好似是怕人摔倒了。
闻初:“……”他本想说自己张了两条腿还是可以维持平衡身体的,他都多大人了哪能走路能把自己摔了。
随即想到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发生的糗事,就没说话了。
裴予离让他坐在了那个躺椅上,自己可怜巴巴地坐在小板凳上,然后有板有眼地把鱼竿甩了出去,还真的开始钓了起来。
裴予离认真道:“晚饭吃鱼。”
闻初看他这有些专业的架势,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没想到,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等到闻初躺在椅子上都睡了过去,鱼还是没钓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初醒来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去,太阳正在下山,山头处那露出来的半截光亮把面前这条小河染上了橘红色的光,闪着好看的颜色。
自己身上披着裴予离的外衣,而裴予离正在看他,手里不怎么在意地拿着鱼竿,眼睛却一直看着他没动,嘴角漫上了笑意,似乎是这样看了很久很久,不舍得移开眼。
晚风袭袭而来,带着麦田沁人的香气,脚下是一坑一洼的石子,旁边是清澈见底的小溪。
闻初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了这样的安逸舒适,身心都放松下来,这安逸背后还带着令人心神荡漾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