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渐黑。
闻初兀自想了一会,然后吃了饭喝完药,便躺床上去了。
奔波劳累了两天,他很快就睡了过去。但没想到半夜被汤圆给叫醒了。
“主人,裴予离离开房间了。”汤圆说。
闻初醒了过来,他没什么动作,在脑海里问:“去哪了?”
汤圆说:“藏宝阁的方向。”
藏宝阁顾名思义,里面放置的是宗真派不断传承至今或者从别处寻来的天材地宝,有各式各样的武器和名贵的丹药。
当然,也有没什么作用的“废铜烂铁”。
武器皆有灵,主人越是强大,武器的灵气也就越高。它们格外认主,若是主人离世,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下一届主人时,这些武器确实没什作用,用来劈柴都劈不断。
“行动这么快?”闻初说,“他不是刚来宗门吗?”
在原主的记忆中,裴予离在这生活了不少时间,看来这次大概率是无功而返了。
闻初想着想着便又叹口气,世人皆传魔尊冷血无情,暴戾残忍,但这两天接触下来,他也没觉得这人有多残忍。
不知道是不是这层身份带给他的影响,看向这俩徒弟时眼里不自觉地就带上了老父亲般慈爱的目光,总觉得他们都是没人疼没人要的小可怜。
虽然他自己年龄也没多大。
他躺在床上天马行空地想着,也没睡着,将近半个时辰后,汤圆再次出声道:“裴予离回来了。”
闻初一愣,这么快?他犹豫了一会,还是翻身下了床,然后轻轻地走到窗边透过夜色看外面的状况。
裴予离没有进房间,而是在靠着背后的竹屋慢慢坐在了地上。
藏宝阁里有众多千奇百怪杀伤力高的机关,房间的设置也是弯弯绕绕,他没能往里走很多。连乌离剑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触碰到了机关被迫赶了出来。
裴予离看着手上见了血的伤口,嗤笑一声,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门派。也只有在这片山头以外的地方,他才能窥见这庞然大物的些许实力。
往前没办法找到乌离剑,身后还有人觊觎着他的位置。
裴予离甩了甩手,红色的血滴落在草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绿色的草瞬间枯萎变为黑褐色。
他眸色渐沉,若是真的找不到……那他就带人踏平宗真派,把东西直接抢过来。
毕竟这是他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一件东西,他刚上位,也需要乌离剑来稳住魔尊之位。好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死了心。
对面的窗户忽然传来一点动静,裴予离立刻抬头,眼里狠戾在看到那人时不知不觉地褪去。
闻初走到窗前,刚看到对面的人影,就被裴予离发现了。他干脆披上外衣走出了门,站在人面前问:“怎么不睡觉在这坐着?”
裴予离看着闻初,不知道刚刚血落在地上那一幕有没有被他看见,若是看见,那他的身份肯定会被怀疑。
还是已经看见了,现在只是在试探他?
闻初看人不出声,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怎么了?”
裴予离说:“陆师兄在打呼噜,我睡不着。”
闻初好奇地转身进了陆奇的房屋,门刚推了一半,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还一抽抽的,听着感觉人都快断了气。陆奇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醉生梦死格外忘我。
他沉默地关上门,回到裴予离旁边,想了想说:“要不你睡我那吧?”
裴予离愣了一下,他抬头错愕地看着闻初。
周围夜色如水,身边时而有风吹过,吹起闻初身上随意搭着的白色衣袍,还有散乱的发丝。
这人对他……还真是一点都不设防。
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也拥有千年难遇的天赋,别人似乎羡慕都羡慕不来。身边满是尔虞我诈,心机重重,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信任,却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像是一个饥荒多年的旅人,平常吃一口馒头都是奢侈,却忽然有人给了他一顿热乎丰盛的晚宴。
可悲的是,他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这顿饭里会不会有毒?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闻初忽然弯腰拽着他的肩膀把人拉了起来:“别这么磨磨蹭蹭的,赶紧跟我回去睡觉。”
他猝不及防,迷迷糊糊地就跟着人进了房间。
闻初的床实在不算大,他上床后就侧身靠在了墙角,给他徒弟留下了大片位置,还伸手拍了拍床垫,示意人赶紧躺上来。
裴予离看着面前这一幕,心情复杂地绕了山路十八弯,无数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飞奔而过,最后踏雪无痕似的什么想法也没留下来,就着闻初的催促上了床,躺在他身边。
闻初心思就比较直了,他根本没想这么多。山头就两个可以住的房间,陆奇打呼噜这么大声换他他也睡不着,这大半夜的也没办法把杂物间收拾出来,让裴予离在这凑合一晚是唯一的选择。
等明天杂物间收拾出来就把人赶出去。
裴予离僵着身子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后知后觉的稀奇感才冒上了心头。若是被他的手下知道,魔尊和刚认的宗真派的废柴师尊睡到了同一张床上,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月色透过窗户倾洒进来。
因为床不大,两人的距离被迫离得很近。裴予离转过身,看着闻初的背影,一伸手就能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