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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不觉得顾见水是回心转意,反而觉得他薄幸。月娘撑不了太久,对陪伴他两年的女子都能这般,对她这个正头娘子,又有几分真情。许氏今年都二十五岁了,长女都八岁了,儿女双全,她也不盼着别的,只盼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再说,本来就是盲婚哑嫁,许氏对顾见水并没有多少情分在。这样就很好了。许氏不在意,但韩氏在意。怎么三房就突然之间升官了,问顾见风,顾见风也不知道。“你的亲弟弟你不知道!”顾见风含糊道:“好像是想出来一个干粮,益于赈灾行军打仗,圣上满意,不就升职了……”韩氏道:“我说府上大厨房怎么少了三个大师傅,现在连去大厨房拿饭种类都少了!既然是大师傅做的,那也不是他的功劳。”顾见风打着哈哈道:“父亲的意思,你就别多言了。”韩氏抱怨道:“明明你是长子……这算什么事。”顾见风默了片刻,才道:“朝堂上的事,你一个妇人不懂就不要插嘴。事关军营,我在鸿胪寺如何插得上手。”韩氏:“……插不上插不上,什么都指望不上。”韩氏觉得,靠永宁侯府还不如靠她父亲,只是顾见风才华平平,想要往上走,难呐。正是六月初,韩氏气的直起燥热。天眼看越来越热,一到下午,院子里的石板砖都能烤羊肉串了。其他的院还没用上冰,宴几堂已经用了。不过只在中午吃饭和午后最热的时候用,当然只有陆锦瑶用,丫鬟是用不到冰的。这会儿谁都愿意去屋里伺候,因为屋里凉快。姜棠还是愿意在小厨房待着,尽管小厨房里热,尤其做饭的时候,脸都能熏红了。赵大娘热得晃着一个大蒲扇,“你咋不去屋里待着,这儿多热。”去里面不仅要端茶送水,只能规规矩矩站着,半点声都不能喘的,在小厨房多自在。姜棠道:“这儿热是热了点,但自在。”赵大娘道:“是,想坐着就坐着,想站着就站着……那晚上大娘子吃啥呀。”陆锦瑶近来用的又少,看得出是没胃口,除了因为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顾见舟不在。但知道自己有孩子,又不害喜,多少都会吃些。赵大娘有两道拿手菜,一道是蒜泥白肉,这菜顾见舟爱吃。还有一道是地锅鸡,这是她的家乡菜。“要不晚上做这两样,我来做,你在旁边看着,尝尝味道,能做新奇点更好。”赵大娘是想把这两道拿手菜教给姜棠。她跟姜棠学了不少本事,怎么弄麻酱,那不光光是把芝麻酱兑水放盐就行,里面道道多着呢,要放点花生酱、糖、酱油……各种调味料。什么芝麻酱、怎么让肉更嫩更滑、怎么去腥、蘸菜板都好吃的凉拌菜调料……都是从姜棠这儿学的。那句话怎么说,投桃报李,她能教给姜棠的只有刀工和这两道拿手菜。姜棠道:“好呀,那晚上就吃粥吧,白粥,配咸鸭蛋,来几个葱香味的小花卷。天热,再加个凉拌菜吧。”顾见舟不在,陆锦瑶一顿三四个菜就成,古代忌讳多,四不好听,通常都是三个菜。赵大娘笑着说好。一边炖肉,她一边和姜棠说闲话,“咱们侯府,就数咱们院子和五公子院子最清闲。咱们爷和大娘子仁善,五公子一看就是个心善的。”姜棠凑近了点道:“怎么就能看出来五公子心善呢。”赵大娘道:“五公子在边关,保家卫国,不是心善之人哪会为百姓做这些事。”姜棠道:“那不是有传言说带兵打战之人一身煞气,凶神恶煞,能止三岁小儿夜啼嘛。”赵大娘:“胡说八道,五公子这等救百姓于水火之人,就算无常来了,也得作个揖再走!” 当丫鬟的第三十五天是啊, 这样的人怎么会止小儿夜啼。孩子的爹娘提起他,也会说这是御朝的英雄。姜棠冲赵大娘笑了笑,“五公子的确是英雄。”赵大娘往灶台里添了把柴火, 也跟着笑,“那可不, 咱们侯府肯定能越来越兴旺,别人都没咱们这么好的福气, 能在侯府做事的,你看码头那些小工,一日才几个铜板。”在赵大娘心里, 能在侯府做事,跟着陆锦瑶顾见舟这么好的主子是天大的福气。每月的月银就够普通老百姓一家用一年的, 还有赏钱和油水可捞,一年怎么都得有二十两银子到怀里。天下哪儿还有这么好的事。她呀,得在侯府干一辈子, 绝不会干糊涂事。赎身更是没想过, 她的儿子儿媳妇也是侯府的下人,以后吃喝不愁, 谁会想着赎身。卖身给永宁侯府意味着安稳, 只要小心不做错事,不会被轻易发卖了去。姜棠能理解赵大娘的想法,只是,永宁侯府日渐辉煌,可能保证几十年如一日吗。卖身为奴后代都是下人, 不能科举, 为人奴仆。侯府是一把保护伞, 可也是一个牢笼。
姜棠觉得赎身这事儿不能和别人说, 说了别人也不一定能明白,可能还觉得她心比天高不知所谓。小心点才能办成大事。“大娘说的是。”姜棠附和着,“大娘子和四爷都是仁善之人。”对待自己人如春风一般温暖,对待敌人就如寒风一样冷冽,有手段又护犊子。赵大娘笑呵呵道:“小棠啊,你真不见见我那侄儿呀。”她觉得她侄子和姜棠还挺相配的,女子嘛,免不了要嫁人的。姜棠这么好看,还是嫁给一个老实本分的,日子才能和美过的下去。真想攀高枝,摔都不知道怎么摔死的。姜棠婉拒道:“大娘子这边还用得着我,还是不见了。”“哎,不见就不见吧,兴许过阵子我侄子就议亲了。”赵大娘开始讲蒜泥白肉的做法,“这道菜最讲究的刀工,
', ' ')('还有蒜泥这蘸汁。你做菜虽然好吃,但刀工还有的练呢。”“肉要切的极薄,从后面看能透过手指,肉用的不是五花肉,上肥下瘦,炖的时候可不能上糖色。蒜泥蘸料里可不仅仅有蒜泥,还得放醋青红小辣椒。”等肉煮熟,赵大娘给姜棠切肉,菜刀平而稳,慢慢地走过去,这就成了。姜棠感叹,这刀功,去牛肉拉面的馆子肯定能被老板看上。做好之后赵大娘先让姜棠尝了,“这肉吃法也有讲究,用筷子卷住一边,轻轻一甩,肉就卷上来了,然后再蘸蒜泥汁。”按赵大娘的说法这么吃,一口下去果然肥而不腻,蒜泥香味和醋更中和了白肉的腻,正因为是白肉才没那么多香料的味道,不愧是拿手菜。赵大娘期待地看着姜棠,“怎么样!”“好吃呀!软而不散,香而不腻。再加一点糖就好了,好像少了点甜味儿。”赵大娘试了试加糖的蘸汁,舀出来一点尝了尝,“味道是好了一点。”地锅鸡姜棠也尝了,炖鸡上头贴饼子,饼子是玉米面的,和鱼头泡饼的味道不一样,全是柴火炖肉的香味,走出去老远都能闻到。鸡皮的胶质包裹着鸡肉的爽弹,肉的颜色是棕褐色的,里头还放了干蘑菇和土豆,若是给样一碗饭再盛上小勺汤,往里放上面乎乎的土豆和吸满汤汁的蘑菇,姜棠能吃两碗。赵大娘道:“做这个记得往里头放五花肉,光炖鸡可不成。”怪不得吃起来这么香,这个汤拌面吃都好吃的。姜棠诚心实意道:“谢谢大娘。”赵大娘把菜盛出来在一旁晾着,如今天热了,太热的菜送过去不能吃的。姜棠把花卷和白粥盛出来,又拌了凉菜,等了一会儿露竹才过来传菜。比起做菜,传菜好像更辛苦。眼睛看着哪个都好吃,可哪个都吃不到。咸鸭蛋一切为二,金黄色的油直往外流。地锅鸡蒜泥白肉和凉拌黄瓜丝一起端了过去,没一会儿露竹就回来了,给赵大娘和姜棠一人一个荷包,“大娘子今儿吃的高兴。”这个荷包比以往的都要沉,里面最起码有五两银子。赵大娘老道,一颠就感觉出来了,嘴咧的老大。“老奴谢大娘子,谢大娘子。”姜棠道:“请露竹姐姐替奴婢谢过大娘子。”等露竹出去,赵大娘忙打开荷包,“有五两多银子呢!”两人的赏钱加起来就有十两银子,应该不是因为今儿的饭,姜棠觉得和压缩饼干有关,前头三爷得赏府里已经传遍了。钱是多是少没关系,压缩饼干有用就行。怀璧其罪,若是在别的地方,她兴许被锁在小屋里,每日光做,不做就打。真好,她能帮到顾见山。姜棠眼睛都笑弯了,“是呀,五两多银子呢。”赵大娘是真的高兴,五两银子就是五个月的月钱,小半年的月银可不少呢。姜棠高兴的是压缩饼干能送到西北去,她还能想别的东西,再来一回就能把恩情还清了。怎么能不高兴。直到晚上,姜棠脸上都带着笑。今儿露竹替她,屋里四个谁也不用去守夜。每个人手里捧着一份炸鸡。油纸折的小盒子,用木签戳着吃,炸鸡有辣味,里面汁水特别多,外头还特别地脆,一屋吃炸鸡的声音。佩兰吃的一嘴油,“棠棠,怎么又给我们做好吃的啊。”静默安安静静地,能为什么,肯定因为心里高兴。只要姜棠一高兴,就会做很多好吃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陆英翻了一个白眼,“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还能为什么,因为跟咱们好呗。姜棠怎么不给晏明堂的丫鬟做吃的。”佩兰咯咯直笑,“还是你聪明。”姜棠道:“你们看傍晚乌云密布,明儿兴许下雨,热了这么多天,总算凉快了一点。听说滇南的雨也停了,西北一直打胜仗,那四爷和五公子也快回来了。”佩兰:“四爷早点回来,大娘子就不用那么担心了。”屋里黑,姜棠把包着油纸的炸鸡放到一边。她怎么说起顾见山了,她现在是宴几堂的丫鬟,就算说也该说顾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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