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回见到闻斐,小孩儿眼眸晶亮的同时,眼中也带着几分担忧:表兄,你回来好久,阿骏都没见过你。父亲说你受伤了在养伤,不能打扰,你现在伤好些了吗?
闻斐不太喜欢和小孩子打交道,但祁骏和小太子是例外。她闻言笑答了句:阿骏不必担心,我伤势已有好转,过些时日便能痊愈了。
说罢又向祁太尉行礼,喊了声:舅舅。
祁太尉今日也穿了一身暗红锦衣,看上去倒不似寻常一身玄衣那般严肃。他听到闻斐的问候,点了点头示意她在祁骏对面坐下,而后又对她叮嘱了几句。
闻斐回长安有些日子了,但她之前一直未曾露面,所有的攻讦都有皇帝亲自帮她挡了。可这回不同,皇后的千秋节上群臣齐聚,说不得就有头铁的要早她麻烦了即便明面上不敢破坏了皇后寿宴,私底下刺几句总是可以的,偏闻斐年轻气盛最受不得激。
趁着还没入宫,祁太尉少不得拉着闻斐仔细叮嘱一番。闻斐今日心情倒不错,也明白皇后的千秋节自己该收敛脾气,再三保证不会惹事,才让祁太尉放下心来。
入宫的路不远,祁太尉叮嘱完,祁骏便悄悄溜到了闻斐身边。先是嘀嘀咕咕问她伤势,问完又问她攻打乌羟的事,对于战争和建功立业,小小的孩童似乎天生向往可惜两人还没说上几句,宫门也就到了,他们也要下车步行入宫了。
所幸祁骏在闻斐面前虽是叽叽喳喳没个消停,到了外面却还算得上稳重。
自下了马车,祁骏便闭口不言了,进了皇宫也没有左右张望,稚嫩的脸上是与祁太尉如出一辙的沉稳。只这份沉稳放在祁太尉身上是可靠,放到他身上就变成可爱了,让人想捏捏他的脸。
闻斐当然没这么做,这么做的人是皇后。她人在深宫也许久没见过祁骏了,捏了捏小孩儿脸颊之后,便让他跟小太子一起去玩了,随后又对祁太尉道:阿骏也开蒙了,不如等过些时候将他送来宫中,与太子做个伴读吧。
两个小孩儿也是表兄弟,幼时关系亲近些,将来互相扶持自然更好。祁太尉听了自然也没有异议,点点头便答应下来。
皇后说完了祁骏,目光一转又落到了闻斐身上:阿斐如今也二十有三了,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当年那桩婚事已做不得数,如今可有什么打算,或者有没有看好哪家的女郎?有的话便与姨母说,姨母与你做主。
闻斐尴尬的笑了笑,眼见着祁太尉似乎有意替她开口,这才忙不迭赶在对方之前说道:有劳姨母挂心了。只是外甥喜欢的女郎,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还是等等再说吧。
皇后一听来了兴致,又追问她看上的是谁,闻斐却顾左右而言他,没有给出答案。
祁太尉一直在旁听着,这时也不免多看了闻斐两眼,眼中带着些狐疑。不过当着皇后的面,他也不好问了些什么,只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三人说了会儿话,皇帝也到了,随后几人话题一转便转到了前朝,变得严肃起来这没什么不好,至少比起儿女情长那些事,闻斐觉得朝政和战事都更好应对。唯一不好的是她这次是受伤回来养伤,等伤好之后还得回北疆去,说不得到那时就要正式领兵西进了。
说到这里,皇帝不免问闻斐道:朕听太医说,阿斐伤势恢复得不错,你自己感觉如回?
闻斐心中斟酌一番,面上一本正经答道:回陛下,太医医术甚佳,臣的伤势已有好转,约莫再过月余便能痊愈了。顿了顿又道:不过之前伤势拖延太久,有些伤了元气,恐怕还得休养一阵才能恢复全盛。
作为天子,没有人会在皇帝面前自曝短处,人人都在展示羽毛。可闻斐这般坦荡的态度非但没惹得皇帝不悦,相反还让他笑了起来:阿斐也终于长大,知道不能逞强了。那你就好好养伤,西北的大军等着你,朕也等着你开疆拓土!
闻斐心中一喜,起身冲着皇帝一礼:臣领命。
皇帝见状一抬手:起来吧。你还年轻,今后建功立业有的是时候。这回就很好,受了伤知道赶回来疗伤,下次出征朕派几个太医跟你同去。
长秋宫中和乐融融,长秋宫外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千秋节的宫宴正午开始,不过显然没人会踩着点到,因此晌午起就有官员带着家眷陆陆续续入了宫。褚家人也是一样,一大早便准备起来,入宫也只比闻斐他们稍晚些。
褚氏在世家中颇有地位,实力底蕴也都不俗,但皇宫这种地方到底不是世家的后花园,因此对于一些年幼的郎君以及女眷来说,皇宫还是陌生的。他们初次踏入宫门,面上维持着世家的仪态与矜持,私下却也带着好奇偶尔打量。
褚曦大概是其中的例外。她虽为女子,但曾经也进过皇宫,那些巍峨的宫殿、肃立的禁军对她而言不算陌生,也没什么值得好奇。更何况她今日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宫宴在宣德殿举行,偌大的殿宇足以容下数百人,褚曦等人到时殿宇内外已经站了不少人。
褚曦到后目光一扫,便在人群中瞧见了不少熟悉的身影。有世交家的同辈,有她曾经的手帕交,也有近来常在耳边听到的各家青年才俊然而她目光只是一扫,便又兴趣缺缺的收了回来,并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
只是褚曦不想理会任何人,这些人却纷纷上前,主动与她攀谈。
褚曦的裱让她无法失礼,也不好做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因此她只好打起精神,应付上前打招呼的青年才俊,再与世交的女郎郎君们寒暄,身边一时好不热闹。
作为褚家唯一的女郎,即便年过双十还未出嫁,露面依旧是众星拱月。而正当她与身边人寒暄交谈之际,褚曦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幽幽的视线望来,直看得她后背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蓦地如芒在背,下意识回头看去。
也就在褚曦回头的一刹那,宫殿外响起了内侍响亮的通传唱和:陛下驾到,皇后殿下、太子殿下驾到
殿中原本嗡嗡的攀谈声倏然一静,紧接着所有人都转身看向了殿外。
就见皇帝穿着一身红色吉服,一手牵着皇后,身后跟着太子,踏进了宣德殿殿门。而在这一家三口之后,还有祁太尉、闻斐、小祁骏,以及众多宫人随行而来。
众人看清来人,赶忙让开通往御座的道路,而后纷纷俯身行礼,向皇帝、皇后,以及太子问安。
帝后携手走向了御座,太子紧跟其后,就连祁太尉和闻斐的座次也在众人之前,因此一行人便自众人间穿行而过。褚曦站的位置并不靠前,俯首行礼之后基本看不到人,偏有人路过时一扬手,让半片红色衣袖闯入她眼帘。
褚曦瞥见那抹绯色,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却能感觉有道视线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直到眼前一行人彻底经过才暂时收了回去。
而后皇帝与皇后登上御座,使众人免礼落座,乱糟糟的大殿很快变得有序。
此时宴会实行的是分餐制,一人一桌或者两人一桌,坐在靠上靠前位置的无疑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低品的官员虽也参加宫宴,但大多坐在后排角落里,除了面前桌案上的美酒美食,就连殿中的歌舞也看不见,宫宴的意义大概也只是享受一顿美食了。
托褚氏的福,褚曦坐次还算前排,只是她与兄嫂们坐在一起,距离御座就很遥远了。不过即便如此,那道来自前方的视线就没移开过。
有人隔着老远望来,幽幽的目光存在感十足。
褚曦猜到那目光是谁投来的,一开始并不打算理会,但宫宴上对方如此不知收敛,到底让她蹙起了眉。心中有万般思绪浮上心头,褚曦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而后她不期然般抬眸顺着视线望去,正对上一双似带幽怨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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