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点点头,他知道他误会了,但也没打算说明。他不是喝醉,那调酒师更不为劫色,不过詹姆斯的话还是让他踏实了不少。
听那话里的感觉,这法国人在巴黎有些背景,自己应该不会因为和闻礼同时进警局而暴露身份。
文斯现在心里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闻礼到底有没有认出他,或者对他的长相有所怀疑。
此时此刻的当下,他身上披的那件黑色风衣,是文斯在家里见过的。闻礼衣服并不多,但都是定制款,很难在别人身上找出重样的。
凉风一净,撇去风衣表面在酒吧沾上的些许烟酒味,詹姆斯将那衣服裹到文斯半边脸,鼻子就挨着风衣领口,很快嗅觉里便全是闻礼的味道。
文斯幽幽叹了口气,仿佛直到现在才肯彻底接受现实,接受他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在巴黎街头一家不甚起眼的酒吧,在平安夜跨圣诞节的零点时分,遇见了他名义上的弟弟。
这特么得是什么样的缘分!
乱斗场中,闻礼动作丝毫不紊,詹姆斯完全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大学时他就见识过闻礼的功夫,大概也就是被十多人围着群挑只够拳头破皮那种等级吧。
当然年少轻狂被个绿茶白莲花骗的团团转,主动挑衅闻礼,以至于被他揍到进医院的事情,詹姆斯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而文斯则是从起初的担忧到瞠目结舌,闻礼的身手也未免太好了,像是练家子。
尤其那衬衣半敞袖子高挽的罕见模样,在几人间游刃有余又狠绝凌厉的攻防动作,哪还有半分矜贵总裁豪门少爷的姿态?
但说实话,是真挺帅的。
不过文斯也纳闷,自己会点功夫是上辈子为做武替专门练过,但闻礼呢?他一个学霸,为什么打架会这么厉害?
那边几人见徒手抵不过,有的已经开始抄家伙。
leadle!你小心点儿啊!詹姆斯高喊,文斯心头收紧,下一秒就听他语气闲散地像在看戏,哎,小心点别搞出人命
文斯:
这些人真是不长脑子,没武器还好说,这拿了棍棒刀子的上去,绝逼被leadle夺过来啊,那一个两个更加没眼看了。
詹姆斯果然很了解,待到闻礼甩手扔掉铁棍,往这边走来时,那几个家伙已经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不到十分钟后,警笛声如期而至,还有詹姆斯先见之明叫过来的救护车,总不能真搞出人命。
但闻礼三人此刻已在另一辆车上,甩那条街很远很远。
第二十五章
车窗拉起帘子,遮住里面的一切。
闻礼垂眼看向沙发椅上的青年,因为侧躺的关系,原本藏在衣领里那个小吊坠露了出来,蓝色水晶衬着下颌处的皮肤愈显剔透。
本以为那种奇异的熟悉感,是来自埃菲尔铁塔下的惊鸿一瞥,但此刻闻礼又觉得不是,他应当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更早的时候。
车子随路面起伏稍微颠簸了下,那人防备似蜷缩得更紧了,脸无意识埋进衣服里,额前头发散乱着,耷拉下来遮住半边眼睛,紧闭的睫毛微微颤抖,看上去怯怯的,和刚撞进他怀里抬头那时一样。
其实很快,闻礼根本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人的正脸,就如同塞纳河畔的那个剪影和酒吧台前的那个眼神,只是觉得熟悉。
到底是源自哪里呢?
路灯在帘外,随车行向前忽明忽暗,映着闻礼眸底沉沉,却映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说你都要走了,还给我捅娄子,不知道下手轻点儿吗?
詹姆斯打完电话,看闻礼那漠不关心的神态,虽然说的话是不满,但语气却甚至挺得意的。
我下手再轻,救护车送医院的就是你了。闻礼平静地陈述事实。
詹姆斯嗤一声,我倒是想呢。
玩笑归玩笑,但他其实也能看出来,那几人不像普通混混,也亏得闻礼能打,不然车上这小子可要倒大霉了。
那地方没监控,你可以让人随便说,他们作恶在先,会选择大事化小的,闻礼顿了一下,不过那间酒吧有问题,以后没事别去了。
你现在才来说这个,拜托你打架我就在旁边,我跟你是一伙儿的,以后也去不了好吧
话音甫落,詹姆斯愣住了,你说什么?有问题?
闻礼瞥他一眼,露出个你才反应过来的表情,你觉得那个调酒师,为什么要对付他?
詹姆斯狐疑,这不很明显,看上了,想霸王硬上弓呗。
未必。闻礼就知道他是这么想。
怎么不可能?詹姆斯分析道,在那里调酒的都是同志,你不说这小美人也是嘛,你能看出来他当然也能看出来,所以就动了歪心思,没想到对方抵死不从还逃跑,然后遇上了我们,以为是个软柿子,就打算捏一捏,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完自己先点头,逻辑通畅,顺理成章。而后还来了劲,我成语用得好吧?上个月新学的。
闻礼沉吟两秒,不是。虽然还不清楚这人到底怎么惹到了那调酒师,但闻礼直觉并非詹姆斯说的原因。
首先一点,他可能真是直的。
詹姆斯不可置信盯着闻礼,兄弟,你在耍我吗?
闻礼耸了耸肩,未加解释,但过了片刻,却问他一个问题,如果有个人,你看见他就很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况?
你这种描述我听着很耳熟啊。
闻礼难得有兴致地看向詹姆斯。
对方突然一拍大腿,有了!上次我新学的那个、就你们中文里那个成语,叫一、见、钟、情,就是这么解释的,对,一见钟情!
闻礼:
你该换个老师了。他就不该对这花花公子抱有期待。
詹姆斯抓头发:哈?我说错了吗?不不不,等我再想想,这次我一定答对。
闻礼无奈地看向窗外,只能看见窗帘,却又听詹姆斯一惊一乍地叫了声,哦哦想起来了,是一见如故。
闻礼听了一怔,詹姆斯看见他那表情,哈哈笑道,这回可没错了吧,就是一、见、如、故。
他拿蹩脚的汉语又重复一遍,反复揣摩觉得自己说得挺好,全然没注意闻礼此时的沉默。
只是,一见如故么?
闻礼再度看向那边躺着的青年,正在这时车子缓慢停了下来,有人隔着玻璃说,少爷,伯格医生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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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斯逐渐恢复意识,却睁不开眼。
连四肢也软得不能动,除了感觉到心跳和呼吸,这身体仿佛脱离他掌控。
如此诡异的状况,让文斯内心涌上巨大的恐惧,他禁不住张口,却只能发出一声喘息,而他甚至都听不见。
几秒后,近处有个陌生的声音用法语说道,是最近在黑市发现的新型迷药,服用后初期反应会像醉酒,麻痹运动神经,意识则是时断时续,程度因人而异。
还真下药了!特么狗东西!
这骂人的文斯认得,是之前来搭讪的金发男,后来和闻礼一起帮助他的那个。
少爷别急,这药虽然下作,但这位先生摄入剂量不多,我给打一针抑制性的药,可以让神经麻痹的情况得到缓解,但要彻底消除还需要靠自身代谢,通常最多两天也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