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琴:“……行叭。”
姜糖心里不太痛快。
为人父母不需经过考试,实在太可怕了。
尤其是遇上包招娣这样的母亲。
姜糖瞥了瞥圆滚滚的肚子,一时竟不知该期待这孩子是男还是女。
是男娃的话,三姐妹恐怕被逼着走上“扶弟魔”之路,照包招娣这尿性,指不定怎么压榨她们。若是女娃娃,几个孩子的处境似乎也得不到任何改善,恐怕包招娣失望之余会忍不住迁怒她们。
自私且没有文化的人不会觉得自己的想法要不得。
只会怪姐妹几人挡了她儿子投胎的路。
对几个丫头而言,这简直是绝路。
除非——
换个妈。
姜糖摇摇头,赶紧把这个缺德想法晃出去。
她努力放空脑子,不让自己去想糟心事,但表情管理稍稍有些失当,一路上特别沉默,苦大仇深的样子。
余秋琴到底年长不少,一瞧她眉心皱出一道山,脑子随便转转就知道姜糖在介怀什么。
“……比起柴嫦,你好像更不喜欢包招娣?”
姜糖神色淡漠:“是不大喜欢。”
别的她不想多谈。
余秋琴沉默片刻,说道:“你别管包招娣的事,我刚到时就听说人,之前有嫂子看不下去她苛待闺女的事,跑办公室告了她的状,好家伙,她直接往门前一趟,哭诉大伙儿看不起她欺负她,绝口不提把两个孩子当牲口使的事。说来也怪,明明听到她们家传来包招娣打孩子的声音,但干部上门调解时,两孩子身上也没伤,就是吃不饱瘦了些。”
“梦营长倒是管过几回,还差点动起手来。包招娣没怀上时就装着听劝的样子,明面上对大丫她们好,但怀上后就仗着肚子跟梦营长叫板,他们家简直是家属院的笑话,八卦多着呢,你别插手惹得官司上身。”
这话说的有些交心了。
大概是这阵子两人相处不错,又知道姜糖不爱道人是非,不然凭余秋琴这八面玲珑跟谁都能说到一块的性格也不会冒然说这样的话。
姜糖领情,扯了扯嘴角:“放心,我没那么冲动。”
但这种风气不能不管。
“说起来,哪里都有重男轻女的现象,但我们不能把这种现象当成理所应当,你想想,包招娣天天嚷着自己怀了儿子是梦家的功臣时,没生儿子的嫂子们是什么表情,有儿子的嫂子们又是什么表情?”
“如果不管管,她成天宣扬这种思想,就跟传染病似的,本来对生儿生女没想法的人都被她带歪了,要跟她一样一门心思生儿子,把女儿当奴隶使唤的话,咱部队的风气都被带坏了。”
“你别觉得我危言耸听,孩子都学大人。大人们天天念叨丫头命贱,孩子就会有样学样,在家欺负姐妹,出门欺负别家小姑娘,你能保证自己以后不生姑娘,你儿子娶妻后不生孙女?谁能保证?咱们生活在一个军营里,以后孩子得在一块玩,如果玩伴是这样的,你不怕自家的学坏了啊。”
“我说这话,也是有私心的,我希望我家两个小子以后跟他爸一样,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不希望他们得了这瞧不起女人又想趴女人身上吸血的臭毛病。”
而且,她不相信一个瞧不起女人的人能有多大的出息,又会多么孝顺。
余秋琴听了这些话,脸上神色也认真起来。
点点头,觉得姜糖说的很有道理。
余秋琴:“确实是这个道理,只要包招娣来我家,我家丫头在的话总是很不开心很久。哎,我大儿子十二岁,已经懂事了,可小儿子才七岁,正是人嫌狗憎的年龄,好几回无缘无故拿姐姐撒气……”
亏得她闺女像亲爹,脾气大着呢。
对待不听话的弟弟,抄起扫把就是一顿狂揍。
之前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小儿子突然就变得那么熊,现下顺着姜糖的话一思索,可不就是在环境的潜移默化中移了性情吗?
“……那,要怎么做?给领导打报告吗?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领导会不会觉得咱们多事?”
姜糖听了就笑。
摇头:“……思想问题从来不是小事,你想啊,家里若是出了乱子,他们这些当兵的在战场上还能不分心?分了心会不会影响到任务呢。而且作为军属,更应该保持思想的纯洁性、先进性,领导该夸我们有远见才对。”
余秋琴:“……”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好像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姜糖接着道:“而且,咱们可以直接在报告中提出建议,人家乡下为了保证村里人团结一致,众志成城,隔几天都得开思想大会呢,咱们军营也应该把思想教育跟上。不仅是战士们的思想教育,军嫂们也不能除外,具体怎么做,咱们回头再想想。”
余秋琴点头。
她觉得跟姜糖说话太费脑子了。她本来觉得自己作为军嫂是合格的,至少跟某些人相比,她通情达理不给男人拖后腿,几个孩子也养得不错。但跟姜糖就没得比了,这些事她都知道,她也不喜欢包招娣回回都炫耀未出世的“儿子”,但她就是没想过劝劝她。
她还是习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一套。
包招娣人不行,她就少搭话,反正面上不得罪对方。
余秋琴又忍不住想起这些天军嫂们说的话,说贺副团夫妻来头不小,两口子都是有本事的人,上面不仅重视贺副团,更重视姜糖,若不是姜糖拿定主意要参加高考,这会儿部队都给她安排好工作了。
如此一琢磨,去提一提没啥。
园东村离家属院差不多三里路,乡亲们一听她们是军营来的,特别热情,非拽着两人一道吃午饭。
姜糖除了买羊肉,还牵了一只小羊羔,村里人见她俩要的东西多,还特地喊了两小伙子帮着送货到军营门口。
余秋琴没说话,但看着姜糖的眼神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