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美道:“我说了,跟我过一辈子的是你。你好好想想,你从你小时候开始想,想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儿吧!早知如此,我定不会贪你的脸嫁给你。”
林庆力的脸色也惨白起来,他心里有些难受,因为金美这话说得,仿佛他除了一张还算不错的脸以外,没有任何优点了。
他缓缓起身,脊背却还是稍稍弓着,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低声道:“我晚饭再来看你。”
“不必。”金美语气生硬。
林庆力没答,只有些佝偻地出门去。
门外几人还在,林庆力勉强笑了笑,告辞。
金美她妈狠狠啐了一口,骂道:“明儿赶紧把你家的户口拿上,去民政局离婚!”
林庆力没有反应,呆呆的走着,离开了医院。
足足走了半个小时他才回了家。一片狼藉的屋子里已经被收拾出来了,看着还是乱,但至少能落脚。
林爱国一见儿子回来,就骂道:“你他妈死哪儿去了!说了你妈你奶要照顾,你倒好,这时候还出去浪荡!”
“我没……”林庆力语气有些虚弱。
在清理出的隔间里,林老太和周山琴相对躺着,不住痛呼。
打得止痛针抗生素已经过了效果,断臂处隐隐作痛,听到外间林爱国在打孙子,林老太急忙提起嗓子,颤巍巍道:“爱国啊!你要把你儿子打死吗,庆力也断了肋骨啊!”
林庆力恍然察觉自己也是断了肋骨的人,这么一想,胸口顿时传来刺痛,林庆力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忍下了这疼。
同时他心里冒出个问题:明明刚才,一点都不觉得。
怎么一提,胸口就疼了起来。
林爱国好歹知道这回事儿,气势缓和了一点,对林庆力道:“你爹我要去工厂销假了,今儿最后一天上班,要发年终奖,你先照顾着你妈他们。你的年终,我去你单位一并拿过来。”
“哦。”林庆力点点头,没说什么,委顿地去
了隔间探望断臂两人组。
周山琴和林老太的情况还不错,金飞勇没有想着要她们的小命,除了没给正骨,什么药都给了。
不能正骨,手臂就得长歪,往后生活做事肯定有影响。
周山琴见儿子进来,立刻开始恶毒的诅咒金美和她家人。林庆力听着有些刺耳,闷声道:“我刚去看她,孩子没了……”
“哈?!”周山琴一掀上唇,讥讽道,“没了好!她那样的女人,还生什么孩子?蛇蝎心肠,就算有孩子,也被她给克死了!”
林老太赞同道:“这种女人,本来就不该进咱们家门!”
林庆力坐立不安,片刻后才道:“那,也是我第一个孩子。”
都成形了,被生生摔了出来。
“那可不是你孩子!”周山琴翻着白眼,骂道,“不是他们金家的长孙吗?这就是金美自己作孽,非要把咱们林家的孙子算作金家的,看,这就遭报应了!”
林庆力恍然看了母亲和奶奶一眼,忽然浑身发冷。
这是什么报应啊,明明是她们推了金美。都出血了还想粉饰太平,把金美藏起来。
要不是……要不是楼下堂妹那个同学去通知,这会儿金美还有没有命都未可知。
林庆力不可遏制地抖了起来,他想起自己托人买了几张婴儿的画报在藏在抽屉里。别人都说,怀孕时候看漂亮小孩,生出来的孩子也漂亮。
“娘啊……”林庆力终于又哽咽起来,“那是,那是我孩子……”
“不是你孩子!不是你孩子!不是!!!”周山琴双手不能抬,就疯了似的踢腿,整个人面色狰狞鬓发凌乱,状若被恶鬼附身。
林庆力起身,有些踉跄的离开了隔间,坐在了外面的走廊上。
屋内母亲和奶娘的叫骂还清晰可闻,林庆力坐在墙角,仿佛一团没人收拾的垃圾。
依着之前说的话,林庆力晚饭时又去看了金美。
林沐心一家人已经走了,金飞勇和金瀚来了。见到林庆力,他们俩都没什么好脸色,但至少没有动手。
他捧着小心翼翼的笑脸,努力说一些刚认识时金美喜欢的逗趣话儿给她听。
见他如此,金家四口都是不为所动。
直到晚上□□点多,林庆力才提着根本没动的鸡
汤,准备离开。
然而刚刚走出医院的门,林庆力就见到一张推着的病床飞速从自己眼前过了,医生护士高声叫道:“快点!快点去手术室!”
“断了的手呢!?”
“在这儿,在这儿!”
“我的天爷啊,怎么断成这么几节了?!”
医生不敢置信的话灌入林庆力的耳朵,涨得他脑仁发疼。刚才躺在病床上晕死过去的身影那么眼熟,林庆力都不敢发出声音喊他一句,生怕喊了,就落实了。
但是现实让他必须清醒,肥皂厂的车间主任一眼看到了林庆力,立刻走上前来,焦急道:“你爹刚才你看见没?!赶紧回家拿钱!这手快接上还能救!”
林庆力摇摇欲坠,只听车间主任又道:“你爹也真是糊涂了!竟然半夜去车间偷肥皂,他看肥皂在流水线上不出来,居然去开了机器!自作孽,自作孽啊!”
林爱国夜里去工厂偷肥皂,肥皂条都在流水线上,林爱国够不到,就壮着胆子开了机器,想让肥皂都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