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农民累死累活,家里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些地主家的小崽子倒好, 鸡腿啃得满嘴流油。”
“说什么打到地主阶级,他们还是比我们过得好!”
“我第一个不服气, 咱们现在就去马家看看,他们到底还藏了多少浮财?”
“私藏浮财是死罪, 这是徐主任说的。我们现在还能相信上头的决定吗?会不会要不了多久,这些地主又可以骑在我们头上压迫我们了?”
徐主任听到这样的言论,脸色都青了, 靠着何大牛的一声爆喝,大家安静了下来。
“我们要相信政府, 土地已经握在我们自己手里,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何大牛气坏了,他们村的地主分子竟然这么嚣张,引起了公愤。
徐主任连忙站在戏台子上安抚大家的情绪, “何村长说得没错,我们一直在对地主分子做思想改造,他们表面上改好了,没想到内里还是这么恶劣。我宣布,‘鸡腿’调查小组现在正式成立,我是组长,何村长是副组长。每个家族派一名代表作为组员,马家就不用派代表了。”
机灵的马振宇已经回家通知了乔婉和马伯文,他们听了孩子的话后对视一眼,早上的预感到底成了真。
乔婉当机立断,“你去院坝里看看,顺便照顾好孩子们。我来转移粮食!相信我,我有办法。”
马伯文知道乔婉力气大,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他带着马振宇重新回到院坝的时候,刚好听到徐主任的最后一句话。
马伯文的垂下眼眸,藏起自己眼底的真实情绪。说到底,他们家还是被归在跟叔公他们那房一样的角色,只不过因为爹和自己的作为,上头不好拿他们开刀。
马家湾的老老少少都被惊动了,他们分成三路,浩浩荡荡地朝马伯仲、马伯祥、马伯航三人的家中走去。
而此时,正准备做午饭的马伯仲媳妇,发现藏在柜子里的鸡腿不翼而飞了。她惊呼一声,“当家的,你偷吃了鸡腿?”
马伯仲刚从田里晃了一圈回来,听到媳妇的话他立刻冲进家里。
看到空荡荡的盆子,马伯仲气得给了媳妇一个耳光。
“你这个败家娘们儿,让你藏好,你就放在这儿?鸡腿肯定被孩子偷吃了!”他心疼的不是鸡腿,而是他们家有鸡腿的事情要是被村里人知道,那可就彻底完蛋了!
被打了一巴掌的马伯仲媳妇哪里甘心,她一边哭嚎,一边用指甲去抓马伯仲的脸。
“你敢打我?马伯仲,你现在出息了,敢打媳妇了?我告诉你,我王秀娟不怕你。老天爷呀,我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嫁给你这么个混蛋。”
调查小组赶到的时候,马伯仲俩口子正扭打在一起。
“徐主任,你看,这就是装鸡腿的盆子,里面还有黄色的鸡油。”
“把他们拉开,带到房子外面,调查小组的人,给我仔细地搜!”徐主任一声令下,马伯仲和他的媳妇都惊呆了。两人绝望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开始抱头痛哭。
不多时,调查小组的成员从茅草房里搜出了五个银元。他们还从马伯仲的身上搜到两个银元。
村里的人一看到马伯仲家居然有这么多钱,纷纷嚷了起来。
“他们家肯定藏了浮财!”
“挖浮财,斗地主,徐主任,我头一个报名。”
“他们家的家财明明全都被抄了,这些银钱不知道藏在哪里?”
“你难道不知道地主有多狡猾吗?他们提前知道土改工作组的人要来,肯定早早做了准备。你们别看马伯文家也清查了个一干二净,我跟你们打赌,他们家也有浮财。要不然,他们家的孩子能有这么好的气色?小脸红扑扑的!”
因为事发突然,马伯祥和马伯航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请出了家门。
他们倒是没像马伯仲一样去买鸡肉,然而八个银元在怀里还没揣热和,就被调查小组的人给搜了出来。
自从马伯文带着孩子去了院坝,乔婉便关上大门,去地窖里把公公储备的物资挪到了私人空间里。还好这些东西并不多,她的空间刚好装下。
六平米左右的地窖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只留下一袋大豆种子,半袋玉米种子,以及一袋山药,两袋板栗和他们最近采集到的野菜、野生菌、野果。
一小布袋玉米粉是村长给的,放在架子上,旁边零零星星有几颗土豆和红薯。
乔婉并不满意自己看到的,她把所有粮食摆放后留下的痕迹抹掉,空气里的各种味道也让她皱了皱眉头。
果然,转移粮食这件事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如何快速去除地窖里的腌腊味道和五谷香味才是最要紧的。
忽然,乔婉想到了草木灰。
她从地窖上来之后,将灶膛里的草木灰掏空。有了它们的帮忙,应该可以吸附和掩盖住地窖里的杂味。再说,他们家会不会被连累搜查还不一定。
做好了这些,乔婉打算趁机把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一遍。
确保没有可以给人抓住把柄的地方。
马伯仲三兄弟再次被押上了戏台,就连装疯卖傻的马致海也不例外,被村民用门板抬了上去。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出藏浮财的地点。不然,我会直接把你们交给县委,让你们接受法律的制裁。”徐主任是真没想到,马家湾的地主分子如此狡猾。
站在台下,马伯文眼里闪过一道悲凉的神色。
法律的规定,土改的政策,具体落实到地方,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偏远的农村,完全变了味儿。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次马伯仲的事情肯定会把他们家拖下水。但愿,乔婉能够找到地方将那些粮食藏起来。
如果地窖里的粮食被调查小组的人发现,他们就算假装自己并不知情,成分也会被重新定义,粮食也会没收。
到时候,五个孩子怎么办?
马伯文把孩子们拢在身边,要不是乔婉要转移粮食,没时间照看孩子,他真不想孩子们看到这一幕。
“没有浮财,真的没有浮财。”马伯仲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怎么暴露的,他这会儿浑身的力气好像全都被抽走,整个人站都站不稳。
马伯祥和马伯航两兄弟也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开口。
“徐主任,我想起来了。昨天他们两兄弟拿着砍柴刀去了后山。结果,一根柴火没砍到,空着双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