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2)

两人新婚燕尔,最是情浓意深的时候,乍见心上人受打,即便知道这在算计之内, 内心也会慌乱。心一旦慌了, 就容易打乱原本的盘算。

李全是李家的摇钱树,李淮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放过李全。分家是自家的事,按理说外人没资格插手, 但这世上总有法子能可以解决,不会真的把人往死路上逼。

倘若李全在李家连命都保不住,杀人犯法,就算亲爹亲娘也不成。

那时李淮就算再不情愿外人插手,村里的耆老也能名正言顺的让人把这家给分了,林云芝也不怕他买通耆老,李淮舍不舍得银子另说,林云芝有自己的底牌。

底牌就是陶家兴这举人。由着他去同朱县令求个人情,同为父母官,朱县令与邻县县令哪里能没点情面?而要让朱县令点头帮忙,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老四没能中举前或许难,但中举后,举人还是有身份求见县老爷的。况且他们一不为枉法,二又够不上徇私。

说到底李全才是最受嗟磨的苦孩子,以自己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了解,朱家除了温氏,大多还是讲道理的,应是会答应帮这忙。

届时有衙门的人坐镇,村里真有收银子的,想翻出大浪,就得看他们有没有胆量,在刀枪面前糊弄心眼。加上以李淮的为人,村里人肯定都知晓他如何对李全,只要略加煽动,成事不难。

李全没成家,或许会让李淮拿捏,那些帮忙的也会跟着弄一身晦气,谁都不会太愿意搭上。可如今偏偏李全瞒着李淮成了婚,成了婚要分家,即便闹得难看也能分,但无外乎会被扣上“不孝子孙”的帽子。那些邻居比林云芝懂得李全的孝顺,一旦李家成了危墙,大家不会介意伸手推一把。

陶家将所有的准备布置好,让人去将李全成婚的透露给李淮。与此同时,林云芝让李全陶絮等上半日后回李家李淮听完消息,半日足够将怒火酝酿到不可遏制,在被怒火操控的人,最是没有理智,也最容易顺着旁人似有似无的钻。

果不其然,李淮得了李氏的银子,他难免有些忍不住,如往常般在村口赌坊,打算消遣消遣

而村口的赌坊说是赌坊,实则不过是有人家建的店面,兜买些日用的东西以及在内堂里放置桌椅和叶子牌、骰子。为的吸引赖头无所事事的老爷们技痒,玩两把过过瘾,顺带收些租金。

李淮是老客,里头的人多是与他相熟,这不才进了屋子,便有不少老伙计朝他招手打招呼。

李淮带着笑上前,顾自的挤了进去,掺了下一局,正摸着牌边笑骂道:“好你们几个,玩牌也不喊上我,太不是东西了。怎么是怕我输了付不起账?老子可不短你们那几块铜板”

说着从袖兜里头,掏出用银子换来的铜钱,沉甸甸的一串摔在桌面上,掷地有声。

同席的见状不由得一惊。中间有个矮廋的汉子,生得浓眉大眼,五官倒是憨厚,约是一眼看去会以为是个老实人。姓柳,叫柳白,实则这柳白也就憨厚了一张脸,在村头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同李淮真可谓是一丘之貉,惺惺相惜的好兄弟。

这不,他这好兄弟今早听了些传言,原还打算等玩了手里这把,回去的时候告诉李淮。

没想着人自己来了,他哪里还忍得住,啧啧两声道:“李哥家里还真是好事成双,不仅捞到银子,连着儿媳妇也一道有了,不可不畏让人艳羡。只是这亲儿子娶媳妇,怎没喊我们兄弟几个?”

边上的几人跟着起哄:“是啊,虽说咱们不是亲兄弟,但这些年的交情,怎还吃不上一碗喜酒?李哥你做事不地道,这可是对不起我们兄弟几个,该罚。”

“说的没错,该罚!”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局散了,李哥请咱们喝上一盅补补怎么样”

“那自是好,我这嘴可是馋了,听说李哥还是在酒楼里摆的席呢”

“.......”

“你们都胡说什么呢?成哪门子婚?这都是听谁在瞎说的”听着他们七嘴八舌,李淮眉头一皱,心想李全那死小子能成什么婚,他连个铜钱板都存不住,哪来的银子讨媳妇?

但看着往日里称兄道弟的几人,满脸“你就是不想请我们”的神情,李淮意识到问题,他手中的牌也不摸了,沉下脸色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却是大事了,他之所以敢如此不知所谓的压榨李全,就是因为李全所有的银子都在自己手里,他没法子成家就一直不能分家。意味着他得给自己当一辈子的摇钱树,可眼下有人告诉他,他这摇钱树成家了。不啻于是告诉他说“你家摇钱树倒了,被别人搬走了”。

要是真的,那自己往后还能拿到银子吗?李淮霎时一片铁青。

“这......李哥,你这是不知道?”柳白几人面面相觑,在对方几欲喷火的眼神下,老老实实将传言一五一十的徐徐讲完

末了,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淮道:“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我看不会有假的,您家老娘不就是前几日被李全接走了,我以为是为的成婚,难道不是?”

“......”李淮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当下咆哮回去:“是个屁。”

回想起李杏梅平常无事不登三宝殿,偏偏前几日打着发迹的名头回来,不甚掏银子也要把陈氏接走。他原先还洋洋得意,自己占到便宜。

如今这不知所云的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李淮豁然醒悟,这死娘们是在算计自己呢?

小辈成婚,席面无论如何都要有长辈坐镇,不然就会被外人说道礼数不全。所以,他们接走陈氏为的就是李全那小子成婚,全不是要给自己送银子。

想通上下的关窍,李淮没有怀疑传言是假的,因为只有这样所有的事才能解释通。也正是明白自己被李氏摆了一道,摇钱树被人连根挖走,他不知情就算了,还以为自己占着便宜般的蠢样,内心的怒火膨胀的皮球。

“老子定要打断那不孝子的腿”李淮怒不可遏的摔掉手中的牌,愤慨离去。

留下的几人相互对视,皆是满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突然大动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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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满肚子火气回了李家,姜氏同他搭话,他却只管发脾气,理都不理。眼看就要开始砸东西

姜氏面色一冷道:“出去一趟,回来发生什么疯?摔了东西还不是要自己掏银子,有威风就到外头去逞,在家里闹算什么本事。”

姜氏不提就罢了,偏偏“银子”两个字像针扎似的,狠狠戳中李淮的痛脚。

他骂道:“银子银子,你眼里只有银子,家里的摇钱树都被李杏梅那臭□□挖走了,你竟一点都没察觉。你不是问我逞什么能吗?那我告诉你,李全那小子成家了,往后他不会在往家里送一分钱,你现在满不满意。”

“这怎么可能?”秦氏闻言,跟着跳脚,惊呼道:“他哪来的银子?我们不还有陈氏......不对,陈氏她......”她如同被扼住脖颈儿的鸭子,后半句好半天没能说出来。

因为她惊恐发现,他们最大的倚仗因前两日贪图李氏送来的几两银子而做了交换。若李全真的成了婚,陈氏怎么可能会再回来,必定会跟着李全。到时候,他们真就一点法儿都没有了。

秦氏看着坐在桌前黑脸的李淮,她根本不想失去那些银子,李淮好吃懒做,自己又不是能吃苦受累的命,要没了李全的银子,家里指不定要怎么过,她哭丧道:“你倒是想想办法”

她习惯了坐享其成,骤然没了那份不劳而获,秦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李淮冷哼道:“想着这么容易就分家,哪有那么容易,只要老子还是李家的当家人,他李全要是敢分家,就是离经叛道,我倒要看看,亲家究竟是什么来头,能让李全那点胆子做得这么不顾一切。”

说完沉默不言,随着时辰一点一滴的过去,两人的情绪也开始奔走。李淮一静下来,便想着自己被耍的团团转。生平素来都是他占别人便宜,自己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还是自己一向拿捏死死的李全。这种反差不断反复,李淮险些要疯掉。

有些人总以为自己意志为处事原则,稍与他不同,他就不堪忍受。若与他背道而驰,他会在心底下给对方编出无数的罪名,将对方贬得极为不堪,以此来舒缓心头的憋闷。

李淮濒临崩溃的怒火,在李全与陶絮迈进李家家门时,看见两人之间的亲昵后彻底爆发。

他信手将桌案上的茶杯摔裂在地,声音里掺了寒气:“你眼里还有我这爹吗?成家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着。要是听旁人说,你是不是要瞒我到死。养不熟的白眼狼,给你老子好好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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