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公主怎么样了?”晏枝关切地问,她趁机看向驿馆内,搜索着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
“还在搜救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晏枝向后一撤,突然爆发的烈焰冲了出来。
晏枝见状,退后几步,对于洪道:“抱歉,耽搁将军救急,不必管我,我带了些伙计来,”她提醒道,“宁兰公主是乌兹的贵客,千万不能有任何损伤。”
“是,谢晏姑娘提醒。”于洪道。
晏枝叫住他:“将军且慢,”她在于洪耳边低语道,“若是有一个戴着兜帽的黑衣女子,还请将军多多留意。”
“好。”于洪应声,便奔进火海救急。
晏枝在一旁看着,需要时帮衬一下,她忽然听见宁兰公主的呼救声,循声望去,宁兰公主正撑着个少年从火海中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几个羽卫冲过去帮着宁兰搀开少年,宁兰却死死抱着少年,呼号道:“救救他——你们救救他——”她此刻狼狈极了,衣裳被火燎烧成段,漂亮的长发乱七八糟地散开,满脸都是火灾中沾上的黑灰,哭得一双眼睛通红肿胀。
被她抱在怀里的少年,右腿以扭曲的姿势拖曳在地,任谁上前,宁兰都不愿意松开手,像是害怕自己一松手,少年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那少年晏枝见过一回,她回忆了下,想起了他的名字——项野。
——“前些日子,穆亭渊召集了青年将领,给宁兰公主挑了几个随身的侍从。”
——“那人名叫项野,是龙武卫散官。”
晏枝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洛无戈所说的这些话,她心里猛地一跳,总觉得项野被选在宁兰公主身边不是简单的事情。
但眼下来不及她多想,宁兰抗拒所有人的触碰,可项野的情况迫在眉睫,晏枝从一旁手足无措的将士手中接过一件外袍披在衣衫褴褛的宁兰公主肩上,道:“宁兰公主,若你真想要救他,就松开手,让大夫查看他的伤势。”
“晏、晏枝……”宁兰公主看到晏枝,哭得更是厉害,她声音支离破碎的哀求道,“救救她,你救救他,我求你了晏枝……”
晏枝叹了口气,一点点掰开宁兰渐进抓住项野的手指,柔声安抚道:“我们会救他的,公主,请你放心。”
宁兰终于肯松开手,一旁的士兵见状立马扛起项野,将他送到大夫面前。宁兰裹着衣裳,一直望着项野离去的方向,她低声喃喃道:“都怪我不好……总是与他作对,若是我能对他好一点……”
晏枝让宁兰坐下,取了些水给她喝,等她情绪缓和了些,才问道:“公主,发生了什么?”
宁兰公主道:“方才大火烧起来时,我正与他有些争执,我俩闹得厉害,险些大打出手,等我们反应过来时已是火光冲天,驿站突然起了大火,他为了救我,被砸下来的横梁打到了腿……他不是讨厌我的吗?又为何要这般不顾惜性命地救我……?!”
说到这儿,宁兰公主又低声哭泣起来,她胡乱抹了把眼泪就要站起来:“不行,我坐不住,我要去看看他的情况。”
她一站起来就一阵头晕,幸亏晏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宁兰公主晃了晃,跌坐回去。
她按着鼓鼓跳动的太阳穴,看向晏枝:“他会有事吗?他的腿伤得那么重……听闻他耍得一手漂亮双刀,若是腿废了……怎么办?若是我方才没有执意因为一点小事就跟他争吵的话,一定能及时发现起火了。”
晏枝看她担心的程度显然已经不是对待一个侍卫的态度,那个名叫项野的人应该已经住进了宁兰公主的心里,这才会让宁兰公主如此心心念念。
晏枝回头看向被大火吞噬的驿馆,幸运的是,官兵来得及时,没造成人员伤亡。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火光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向暗处藏去,她下意识叫了一声,便见那人脚程加快,晏枝左右看看,没人能帮她,于是,她安抚下宁兰公主,向那黑影所在的地方追去,眼见着她要逃离视线,晏枝将袖子里的飞镖抛了出去,银光一闪,猎猎风声划过,将她的兜帽挑了起来。
那影子立马背对晏枝,晏枝追过去,试探地喊道:“洛姑娘!”
她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姑娘认错人了。”她嗓音沙哑,像是钝器摩擦,刺耳得让晏枝浑身不舒服。
晏枝仔细打量她,这张脸不知道做了什么易容,平凡得丢人堆里都捞不着,眉眼看不清楚,但死气沉沉,毫无洛霞笙当年的灵动。
可八年过去,洛霞笙又是失踪的状态,谁也说不准在她身上会发生什么。
“你是随兰宁公主出使的使臣吧?怎么在这里?驿站的火可是和你有关?!”
无论如何,既然逮到她,晏枝不可能让她轻易离开,她的手抚在腰间的软剑上,随时可能抽剑出鞘。
“我知道你是洛霞笙,”晏枝道,“你提的那些要求已经把你暴露了。你根本就无意对我隐藏你的身份,现在又何必伪装?”
那女子站立在不远处看向晏枝,她沉默了片刻,突然露出一个阴森冰冷的笑容:“晏枝,你很聪明,但你只是一个女配。”
一道白色链条忽然抽了出来,在晏枝面前如一尾毒蛇似的甩动了下,晏枝抽出软剑挡住攻击,这才发现那是一段极长的九节鞭,是原作里洛霞笙在一处山间福地得来的宝物。
洛霞笙凝视晏枝,冷笑着说:“我来,是为了夺回我该有的一切!”
自知拦不住洛霞笙,晏枝便没再多与她纠缠。随后,她去看了下项野的情况。
项野性命无虞,但腿伤严重,不一定能治好,哪怕治好了以后也经不住剧烈活动。大多数功夫都讲究下盘稳扎,项野右腿既有了伤,那功夫也会大打折扣,这几日是关键时刻,一定要好好修养。
几日后,晏枝去探望项野。宁兰公主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那低眉垂眼的温顺样子让晏枝怀疑这宁兰公主是不是被调包了。
项野看着宁兰公主要给自己喂药,劈手夺过药碗,眼也不眨地将黑乎乎的汤药全都喝下,随后把碗往托盘上一扔,沉着脸道:“公主不必如此,末将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护你周全是我的责任!公主不必因此而自责!”
宁兰公主见他生气,忙哄道:“好,好,我知道了,都是你的责任,没有旁的心思,阿野就不要和我赌气了,这药苦吗?可要吃点蜜饯?”
“我是军人,这点苦不算什么。”
宁兰公主没吭声,又关切地问:“伤口还痛吗?”
项野脸色一变,死死咬着牙关,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晏枝心想,这宁兰公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项野的伤在腿上,这辈子怕是都做不成什么大功绩了,此刻提腿伤,不是在捅他刀子嘛。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宁兰公主忙哄着项野,丝毫不见一国公主的威姿。
晏枝默默叹气,情之一字,倒是叫人神魂颠倒,半分理智也没有了。
突然,脑海里浮现穆亭渊的脸,晏枝怔了一下,她轻轻拍了下额头,苦笑道,怎么想起那孩子了……哎呀。
不知道穆亭渊现在在做什么?朝中事务可还繁忙?宁兰公主重金换得穆亭渊这事在朝中是何态势?
等等,晏枝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看向宁兰公主,又看了看躺在床上任性赌气的项野,心想,若是公主喜欢上了别人,她可否还会想将穆亭渊带回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