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混着雨水落在地上,无论北风如何呼啸而过,都不曾再吹动它分毫。
因为下雨的缘故,元家客厅早早的开了灯。明亮的灯光将带着潮湿味道的房间照的格外明亮,连楼梯上面坑洼的小洞都看得一清二楚。
元敏珍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睁开眼下楼,眼睛带着抹坚毅的光芒,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一步一步走着,走的很慢但是坚定不移。只是刚走到门边,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让开!”她眉目沉沉,面带寒霜。
张妈一脸为难,却仍伸着双臂挡着门,“小姐,您别为难我,是先生不让您出去的。”
元敏珍冷冷看着张妈,伸手便要将人扯开,还未等她有所动作,身后便有声音传过来——
“敏珍,我已经给你请了病假,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陪陪我吧。”
声音有着哀求,但是言语不容置疑。
“我这是被你们软禁了吗?”元敏珍平静的转过头,目光紧紧盯着元太太的眼睛,“如果我执意出去,你们是不是打算也把我给关起来?是不是把我也变成像奶奶那个样子,你们才安心?”
元太太目光闪躲看向他处,“傻孩子,胡说什么呢!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沦为……”
“那瑾丽就活该么?!”元敏珍语气有些颤抖。
一想到是她先把人带到元家,才会导致谢瑾陷入这种境地,她的胸口就堵的难受,良心遭受煎熬。
“苍蝇不叮无缝蛋,如果她没有这个心思……”元太太说得理直气壮,对元敏珍循循善诱,“说到底,她也是觊觎我们元家的会长位置。若是从一开始就拒绝,我们也算计不到她。再说,她还有秦三爷护着……”
“万一秦三爷不肯再护了呢?!那瑾丽岂不是一辈子就完了?她可是比我年纪还要小一些的。”元敏珍脸上的平静龟裂,泪水盈满眼眶,“再说,让瑾丽接替奶奶的位置,也是奶奶想借秦三爷的势……”
见如何都不能劝服女儿,元太太沉下脸:
“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就绝对不会让你毁了你爸的计划。张妈,带小姐去二楼卧室,锁上门窗,绝对不允许她出元宅一步!”
“妈!”
即便元敏珍如何坚定不移,到底抵不过下人的围追堵截,最终被锁在二楼卧室,她只能看着树叶被雨打落在地,沾满了污泥却无能为力。
汽车开到秦园,谢瑾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从车里出来,接过门房递过来的雨伞,朝亮着灯光的屋子走去。
寒风呼啸着吹过她的脸颊,又痒又疼。
推门进屋,热气扑面而来,原本紧绷的身子顿时舒展开。
“太太回来了,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鲁妈从厨房端着茶盘过来,接过谢瑾手中的雨伞放在墙边,伸手替她拍打身上被打湿的雨珠。
谢瑾闭上眼啜饮一口热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觉回味无穷。
抬起头睁开眼,正看见从楼梯走下来的林舟。
“有空吗?”她问。
林舟不明所以,忙点点头,“有空,太太尽管吩咐。”
“你去把元家商会的资料搜集一下,今晚上交给我,没问题吧?”谢瑾将手中的茶放在桌上,伸手脱下外出沾了雨水的大衣递给鲁妈,转过身又去端茶盏。
事情定在五天后,就是她有五天的时间将商会的人事往来摸清,保证烂熟于心。
谢瑾想着,等她把茶盏端起来放在唇边刚要喝的时候,恍然觉得有些不对,她抬起眼看向林舟,“怎么,有问题吗?”
林舟张张嘴,突然咧开露出个傻笑。
“太太。”他喊。
谢瑾,“怎么了?”
林舟道,“三爷早就吩咐我做了,现在资料已经放在书房的桌子上,里面不光有商会的资料,还有商会各种股东的股份划分,以及那些股东家里的情况,都详详细细的给您搜集好了。”
谢瑾喝茶的动作一滞,目光不由自主朝着二楼的方向瞄了一眼,耳朵根微微开始泛红。心中滋味又酸又甜,将她胸腔涨得满满的,她下意识收回目光抿了抿唇,回头却见林舟带着揶揄的笑容。
她清咳一声,恢复正常的表情,“嗯,做的不错。”
“谢太太夸奖。”林舟偷偷的笑,跟着又道,“三爷说擎霆不在,怕太太有事,让我在家随时待命。”
谢瑾,“……”
就,有人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的滋味也挺好的。
等谢瑾翻看林舟准备的资料时,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多详尽。这里面不光有那些老家伙的家庭情况资料,甚至还包括了大概的家底,以及近五年的银行走账记录。
其中不乏打着商会名义募捐或者其他活动捞钱以谋私利的事情,甚至连元老太太也默认了这种行为,甚至还吃募捐款里面的分红。
大概这就是水至清则无鱼吧,谢瑾暗暗叹气。
从元家回来,谢瑾便一直呆着书房看那些资料,连晚饭也是谢三太太送到的书房。正在她聚精会神的时候,耳边恍然听见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她伸了个懒腰,捏了捏鼻翼,抬眼看了看墙上已经指向凌晨一点的挂钟,这才站起身朝外走。
推开房门,铃声跟着戛然而止,等了好久都没有再打过来。谢瑾听着外面风雨捶打窗棱的声音,闭了闭眼,轻轻打了个呵欠,直接朝着卧室走去。
早晨六点半,她准时醒来。
好久没有这个时间清醒,她只觉神清气爽,梳洗完后穿上大衣戴上毛领围巾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