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怀音颔首符合。
薛善便笑道:“所以我们要赶紧有个孩子,才能跟你学字,完成你的梦想。”
原来这人绕了一圈是想说这个。严怀音故意不接他的话茬。
山上有淡淡的白雾,仰头往上一瞧,山顶上隐现一座房屋,如同神仙住所,原本是戴颙父女的住所,后戴颙之女将家宅捐过寺庙,即现在的招隐寺。
两人一步一步的慢慢往上走,山道上有落下的紫色野花花瓣,一脚踩上去有紫色的汁液香味,仿佛两千年的梦中,他看着她道:“磨笄山……你可知还有一个叫磨笄山的故事。”
严怀音扭头看向他。
他却忽然兀自笑了一下,笑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还带着淡淡的苦涩,严怀音心中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有一种奇异的触感。
他轻声开口:“古时,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弟,姐姐嫁到邻国……”
她认真听着。
“有一日,姐弟俩的父亲去世,姐夫来参加丧礼,弟弟设宴招待姐夫,趁姐夫喝醉时,派人杀掉了姐夫,姐夫死后,弟弟派人到邻国去接姐姐,姐姐在回来的路上山边休息,悄悄拔出头上的簪子,在石头上悄悄磨砺,然后握着锋利的簪子扎进自己的喉咙,自杀了。”顿了顿,“自杀的地方被后人喻为磨笄山。”听到这个名字后,他早就忍不住想告诉她。
《史记》记载:赵襄子北登夏屋,请代王,使厨人操铜料以食代王及从者,以料击杀代王及从官,遂兴兵平代,代夫人磨笄自死,民怜之。
严怀音不知怎么,心里忽然一阵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着心脏,压抑极了,忍不住问他:“弟弟为什么要杀姐夫?”
晋国六卿之一的赵氏宗主赵鞅已经油尽灯枯了,他躺在榻上,往日威严的面容和气势早已经荡然无存,灰白的脸色,浑浊的眼珠,榻前跪着他的一众子女孙子,还有他的女人们,此起彼伏的啜泣声让他更加头晕眼花,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手指摇摇晃晃,张开嘴叫了一声,声音太小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然而可能是父子心有灵犀,一直低着头跪在第一排的第一个儿子仿佛听见了,忽然抬起头来,看见他父亲看着他,忙双膝跪着爬过去,握着他父亲的手,低下头道:“您想说什么?”
赵鞅浑浊的眼睛盯着他一手培养的继承人,呼吸已经微弱了,断断续续的低声道:“代、代国……接阿音回来,她对你……对你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双眼翻白,已经断了气,手也垂了下去。
他知道父亲想要代国,以为父亲是特意想告诉他阿音的心意,是想要他灭了代国把阿音接回来,可是当阿音自杀的消息传回来后,他忽然就明白过来,他被他狡诈多智的父亲摆了一道,父亲明白他的性格也明白阿音的性格,料定他必会杀了代王,代王一死,阿音必定自杀。父亲曾说过,不会让任何人影响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赵氏继承人,赵氏的继承人不能有污点,也不能为情所困,即使这人是他最爱的女儿,他和阿音都是父亲为了能让赵氏称王的棋子。
“弟弟为什么要杀姐夫……”他开口道:“因为……”后半句终是咽了下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严怀音不相信,挑眉看了他一眼。
他看着前方,开口道:“到了。”
严怀音抬头,一片葱茏之中,一座建筑简单的寺庙出现在眼前,上面匾额写着招隐寺三个繁体黑色大字。
他笑道:“听说这里求孩子很灵。”
严怀音奇怪道:“你听谁说的?”
“王兄说的,他说他跟他太太来这里爬过一次山,回去就有了孩子。”
严怀音觉得这人又是说玩笑话逗她,嗔了他一眼,兀自走进去。
寺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寺内的僧人也不多,只是寺内有一处和杭州同名的虎跑泉,泉水幽深清澈,僧人很热情的舀了一勺让两人喝,说这水入口甘甜喝了对人身体好。
两人怕王市长夫妻俩在下面等久了,随意的逛了一圈,也就下山去了。
四人坐上车回市内,车上,王市长笑着说:“瞧你们爬了那么久的山还精神奕奕的。”
王太太笑着接嘴:“我们年轻那会儿,两人不也是经常来爬山吗,爬了很久也不觉得累。”
严怀音忽然就想起刚才薛善说的话,接嘴道:“嫂子,薛善说这招隐寺求子很灵,他说你们也是在这爬山求子的?
王太太顿时想到曾和王市长在那山上恩爱,顿时噗哧一笑,朝严怀音暧昧一笑,意有所指道:“是啊,是挺灵的,不然你们回去试试。”
严怀音脸上顿时一热,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薛善没想到他太太这么老实好骗。
车子回到了市里,王市长带着他们到一家特色的饭馆吃饭,全是晋菜,想是为了迎合薛善的口味,吃完饭天色便黑了下来,王市长带他们来到市内最大的仙乐斯舞厅。
上面舞女浓妆艳抹,穿着妖娆的旗袍在唱歌,歌喉甜得让人发腻,舞池里成双成对的男女翩翩起舞。
服务员认识王市长和王太太,十分热情的引着四人来到一个视线极佳的位子坐下,很快的上了红酒和水果。
舞厅里太吵闹,王市长凑到薛善耳边道:“下去跳跳舞啊。”
薛善见旁边严怀音仿佛有些疲惫,颔首笑道:“你们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