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闲音毕竟是荣闲音,见多识广,脑子转动得灵活,又有着一张厚脸皮。在如此紧急的关头,他既没有痛哭流涕下跪央求对方饶命,也没有傻乎乎地顺着他的话往陷阱里跳,而是气定神闲地说:
“我的做法的确过分了些,今日的事我也认栽。但是段老板,这对你来说其实是个好机会。”
“哦?”
“段家自从你父亲那一代就不再从政了,专心做生意。如今你们家之所以能保住金矿的经营权,靠得是张家,也就是你那大嫂的父亲在晋城打点各路关系。”
他顿了顿,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据我所知,你家那位大嫂个性独特,不仅三天两头往外跑,仗着你大哥不敢断绝关系,对他颐气指使。另外,她还有一个秘密鲜为人知……”
段瑞金没说话,但表情肉眼可见变了。
荣闲音愈发有了把握,缓缓放下双手,笑着靠近他。
“她没有生育能力,对不对?”
段瑞金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知道?”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无法为段家延续香火,你大哥忌惮她不敢找妾室,小弟又是个不着四六的,这副重担便落在了你身上,你父母迟早要逼你生儿育女。”
他阴鸷地看着他,“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荣闲音拍了拍他的肩膀,俨然反败为胜。
“我想说的是……张家算得上什么东西呢?晋城那些狗官又有什么能耐?你们段家有钱,我们荣家有兵,大家强强联手,招兵买马,说不定将来天下就是我们的。你家再也不必对张家忌惮,你也大可以摆脱家族的控制,去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他蛮以为自己说完这些后,对方会收起枪,与他握手言欢。
毕竟,权势谁不爱呢?利益面前,没有敌人,都是朋友。
然而段瑞金的反应出人意料,他依然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还笑了起来,令他后背发凉,怀疑刚才的表现都是装的。
“你难道没兴趣吗?”
段瑞金道:“当然有,你的提议很不错,值得尝试。”
“那你笑什么?”荣闲音意识到事情发展并非在自己的掌控中,双眉紧锁。
段瑞金嗤道:“我笑你晚了一步。”
“什么?”
他没再跟他浪费时间,举起枪往他鼻梁上一砸,砸断了他的鼻梁骨,鼻血飞溅。
荣闲音在前门烈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中惨叫,仰面倒地,段瑞金收起枪,用拳脚进行痛殴,没两下就打得他满脸是血。
他从未进行过任何体力上的训练,段瑞金却是从小习武的,学习的还是夺人性命的武术,知道往哪儿打最有效,而非展示用的花拳绣腿。
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荣闲音毫无反击之力。在剧痛中他想起自己也是带了武器的,一只手拼命护着头,另一只手伸向口袋里掏枪。
段瑞金一脚踩上他的胳膊,狠狠拧了拧,弯腰夺走他的枪,拿起来看了眼,嗤笑着卸了子弹,远远丢开。
“荣老板,你为你大哥如此卖命,他却只给你这种东西防身,怕不是压根就没想让你回去。”
荣闲音痛得无法接话,已经隐约嗅到了死亡的危险气息。
段瑞金又踹了他几脚,几乎把他打得没有人模样,突然放过了他,走向保险柜。
他努力睁开眼睛,血液流入眼眶里,他从自己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对方拿出那叠让人梦寐以求的资料,回到他面前。
“你很想要是不是?”段瑞金问。
荣闲音一张开嘴,被踹断的鼻梁骨和缺了牙齿的地方就剧痛无比,以至于眼泪都滚了出来,混合进脏兮兮的血迹里。
段瑞金怜悯地摇了摇头,从书桌上拿来一盒火柴。
“我这个人,最讨厌后患无穷。”
说完他划亮一根火柴,点燃了宝贵的资料。
公馆外火在烧,书房里火也在烧。
小小的火苗跳跃着,越来越旺盛,通红的火焰映在荣闲音颤抖的瞳孔里,他难以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
段瑞金他……把资料给烧了?!
当那堆流传百年的珍贵资料彻底化作一团灰烬后,段瑞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荣闲音浑身鲜血,狼狈不堪,因疼痛身体剧烈抽搐不停发抖。
他却依旧衣着笔挺,面容清冷,浑身上下只有拳头与鞋尖沾了点血,还都是对方的。
段瑞金道:“往后这世上只剩下一份资料。”
他指了指太阳穴,“在我脑子里,你们想要,随时欢迎来取。”
荣闲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前门大火终于扑灭,护卫们发现三楼的异常,连忙跑上来查看。
段瑞金没有责骂他们,吩咐他们把荣闲音抬下楼去,即刻用车送回荣府。
他自己去卫生间洗了把手,换了双鞋,也再次出发。
没过多久,两辆汽车开到荣府门口。
上百宾客们站在荣府院子里,为荣凌云方才宣布的一件喜事欢呼,上前道贺,气氛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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