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别觉得我故意挑刺,但你毕竟是我二哥的姨太太,要是做生意亏本了,丢得可是我们段家的脸面。”
阮苏失笑,“看不出雪芝你还是个美食家。”
她挺了挺胸脯,“美食家谈不上,也就比你多见过些世面罢了。”
小曼突然出声,“咦,我记着得鲜坊不是个卖包子的吗?卖得最好的是猪肉大葱的,每天都能卖几百斤呢,什么时候改做酸辣虾丸汤了?”
她诧异地瞥了一眼,“你去过晋城?”
“在那里要过饭而已,得鲜坊的老板娘特别好,看我饿还送我没卖完的包子吃。她左脸上有颗痦子,你记得吗?”
段雪芝随口说得话被人戳穿,有点下不来台,端起茶杯喝了口掩饰尴尬。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雪芝小姐,自己也不确定的事就别拿来教训别人啦。”小曼用肩膀撞撞阮苏,“太太,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咱们让厨子为她做点猪脑吧。”
段雪芝的脸黑成了锅底,几乎要将茶杯砸向她。
阮苏适时的出来唱.红脸,掐了一把小曼道:“就你话多,人家想吃什么吃什么,用你来教。”
小曼笑嘻嘻地闭上嘴,伙计又端上来一盘新菜,酸汤牛肉。
段雪芝哪里还有胃口吃,把筷子一拍道:“这些菜都太辣了,我不想吃,我要吃ice green。”
阮苏眨了眨眼睛,“什么?”
“ice green啊,这么简单的英文你都听不懂吗?”段雪芝抓住机会要反败为胜,“二哥念书时可是他们学校里一等一的好学生,英文德文法文样样精通。要不是爹非让他回家帮忙,他现在都在国外当教授了。你是他枕边人,却如此没有文化,怎么跟他沟通?”
阮苏不怒反笑,轻轻掩着嘴。
“我的好妹妹,你说得是不是ice cream?”
段雪芝愣住。
一直插不上嘴的段瑞琪此时拍了下巴掌,“对!就是ice cream!我说怎么听着怪怪的,雪芝你自己不会就不要显摆嘛。”
段雪芝不服气,质问她:“你不是没念过书吗?怎么知道这个单词的?”
“我是没念过,但身边的朋友有不少会英文,还有二爷。我跟着这么厉害的人,耳濡目染自然也会一些简单的啦。”
阮苏看她就像看一个骄纵的小孩,笑眯眯地说:
“好啦好啦,这种小事不必计较。想吃冰淇淋简单,阿升,你帮雪芝小姐出去买一份。”
赵祝升领命离开,段瑞琪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等他关门后回头问:
“这个人是谁?从见面起就闷着不说话,冷冰冰的,你弟弟吗?”
阮苏摇摇头,“是我的合伙人。”
“合伙人?”
“对啊,别看他不说话,做生意可有一套呢。要不是他啊,我指不定得亏多少钱。”
这话段雪芝听着又不舒服了,“你嫁给了我们段家,会缺你的零花钱?何必去求别的男人帮你挣?”
小曼知道阮苏看在段瑞金的面子上,不愿与这位妹妹吵,便再次替她接了话。
“这天底下的女人分两种,一种跟哈巴狗似的,冲主人作个揖转个圈,哄得他高兴了给奖赏。另一种则是借东风,尽管出生卑贱无法改变,可是只要抓住每一次机会,未必没有与主人平起平坐,甚至超过主人的那一天。”
她笑了声,“自三十年前那一战后,皇宫被烧,后一种女人就越来越多。她们开工厂、当明星、做生意,在每个行业都留下了脚印。当她们肚子饿时,不必再去向主人讨要,而是可以很平等地说‘窝头不好吃,今晚吃酱牛肉’。雪芝小姐,请问你是哪一种呢?”
段雪芝怒极,拍案而起,“你一个当丫头的,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小曼不卑不亢,坐得端正。
“我是丫头,可我靠双手挣饭吃。从头到脚每一件衣服,吃过的每一粒米,都是属于我的,别人休想抢走。雪芝小姐,你能吗?”
段雪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要冲向她。
正好赵祝升回来了,手中端着两盘冰淇淋,“我回……”
二人撞在一起,冰淇淋盘子立起来朝赵祝升身上拍去。他很贴心的买了两种口味,香草与巧克力,于是当那盘子落了地,他胸前留下了一黑一白两团大印子,散发出甜腻的奶油味。
这场交通事故令所有人猝不及防,段雪芝也忘记了自己站起来是要干嘛,呆呆地看着他。
阮苏率先回过神,决定让闹剧就此结束。
“小曼,你陪阿升回去换身衣服吧。雪芝瑞琪,既然大家都不想吃饭,不如去我年前新开的剧院逛逛吧,里面应该很热闹。”
段雪芝没有太大的兴致,段瑞琪却很积极,推着她出了门。
众人兵分两路,护卫保护着三人去百德福大剧院,小曼与赵祝升叫黄包车回公馆。
剧院里正在上演今年开年的第一场戏,由小凤仙主演的金玉堂,爱听戏的老戏迷们人手一张月票,把剧院挤得密不透风。
阮苏曾经也是需要排队入场的,现在已经有自己的专属通道了,剧院经理笑容满面地来迎接他们,将其领到最好的包厢里,上茶上水果。
段雪芝与段瑞琪坐在里面看戏,经理把阮苏悄悄拉到走廊上,低声说:
“老板,今日来了一位贵客。”
“谁?”
“荣大帅。”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