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公馆的花园雇了专业的花匠来打理,现在是秋天,花坛里那些菊花都开了,群芳争艳,色彩浓郁艳丽得宛如一幅油画。
二人在草地上行走,阮苏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柔软的睡衣布料时而从脸上擦过,这美好的感觉让她想起自己做过的梦——她与段瑞金在花园中晒太阳,有猫,有狗,有小孩。
天下太平,阳光正好,无忧无虑。
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
段瑞金看见一蓬鲜红的菊花,心有所思,侧过脸问:“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婚礼?旧式的还是西式的?想要婚纱吗?”
阮苏愣了愣,“婚礼?”
“嗯。”
她很难得的羞涩起来,“你……是在求婚吗?”
“从身份上来说,不是,你早已是我的人。但从感情上来说……是的。”
段瑞金忽然推开她,单膝跪在绿毯似的草坪上,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递到她面前。
阳光下,心形钻石熠熠生辉。
这罗曼蒂克的办法自然不是他能想出来的,前不久他与林清通了信,告诉他这件喜事。对方建议他趁热打铁,莫要错过良缘,不仅教了他这个求婚的好办法,还教给他一句话。
“阮苏小姐,你愿与我白头偕老么?”
阮苏定在了原地,木偶似的一动不动。
远处佣人都踮着脚尖看热闹,小曼激动的抱住了阮桃。王亚凤打了一宿的牌,睡到这时才醒,站在卧室床边抽烟,看着二人的身影露出欣慰的笑容。
唯有段福,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
阮苏舔了舔嘴唇,将手伸向戒指。段瑞金以为她会接受,准备帮她戴上,她却突然盖上盖子,果决地推了回去。
“我不要。”
他不解地看着她,眼中流露出失望。
阮苏扶他起来,“你婚都没离就求婚,那不成王八蛋了吗?况且现在也不是好时机。”
段瑞金问:“何时才是好时机?”
她望着远方,目光灼灼。
“我向往的婚姻,是我爱的人开着我买给他的凯迪拉克来娶我。那时我是清白干净的,他也是清白干净的,他牵着我的手,平平等等地走进礼堂内,在大家的祝福中结下那举案齐眉之约。”
段瑞金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当即承诺。
“等我伤愈之后,便联系晋城解除婚约。不过……”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眼弯弯,“这凯迪拉克还是由我来送你吧。”
阮苏笑嘻嘻地抱住他,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然后耍流氓似的跑了。
段瑞金要追,偏偏腰伤未愈跑不动,老头似的一瘸一拐跟在她身后,“你给我回来!不许亲完就跑!”
回应他的是一串清脆的笑声。
又到周五,段公馆开起了盛大的舞会。
晚霞漫天时,盛装打扮过的红男绿女们开始入场,发现今天有一点小变化——客厅中央多出一台黑色的三角形钢琴。
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钢琴后,宽边礼帽遮住脸,只露出一截尖尖的下巴。
他的双手放置在膝盖上,手指修长白皙,指尖透出淡淡的粉色,指甲修得圆润齐整。
有人对他感到好奇,想上前攀谈。
这时阮苏穿一条雪白的裙子从楼梯上走下来,高跟鞋让她有了还算可观的身高,脂粉修饰了她的脸。她烫了新卷发,不是时下流行的齐耳长度,而是波浪似的披在肩背上,显得脸愈发像个瓷娃娃。
她又是高傲的,每一步都走得那么优雅。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搭在扶手上,来到众人面前。
有人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
“阮太太,你若是投胎到了欧洲,必定就是故事里的白雪公主了。”
阮苏笑着摇摇头,“凭我这破脾气,心地善良的公主是当不成,当个后妈倒是蛮可以。”
众人发出哄笑,她打了个响指,穿黑西服的男人抬起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音乐声如泉水般从他好看的手指底下流淌出来。
大家随着音乐成双成对,跳起交谊舞。她却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端着一杯香槟趴在那钢琴上,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那人的脸。
一曲毕,她伸出手。
男人摘掉帽子,与她并肩站在一起。
宾客们看清他的脸,惊呆了,竟然是鲜少出现在交际场合的段瑞金段二爷!
阮苏命人开了留声机,在悠扬的舞曲声中,带着段瑞金混入了舞池。
第二次跳舞,两人仍是生疏的,什么舞步也不会,只抱在一起慢悠悠地转圈圈。
但此时二人正在热恋中,别说转圈圈,就是站着不动,发呆,都是幸福的。
阮苏回想着他刚才弹琴时的模样,颇感意外。
“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么洋气的本领,谁教你的?”
段瑞金道:“当初雪芝还未去游学,总带女同学来家里玩,嫌我不跟她们说话,就逼着我学钢琴,每次弹完一曲才许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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