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听别人骂自己,尤其是那些东西自己都没做过的情况下,都会生气。
两边候着的小太监心头都起了怵意,生怕这令人闻风丧胆的镇国公、冲出去直接造反了。
说完了一大段话,宋子真深吸了一口气,总结道:“镇国公目无王法,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陛下,难道还要等到国之根基不稳、祸国殃民的罪名,真真切切被镇国公坐实吗?!”
这句话震地有声似的,小太监胆战心惊着,却见梁轻低着头,一言不发,虽然脸色难看,却没有发火。
小太监稍稍松了口气,心想镇国公以往做事确实是很辣又疯狂,但这定力,真是旁人比不过的。
梁轻微闭着眼,在寂静下来的朝堂里,清晰地听见大臣们的窃窃私语。
“胆子真大啊……”
“宋侍郎说的没有错,现在民怨四起,都因镇国公结党营私,加以惩戒才能平息百姓怒火。”
“镇国公就是个疯子,大越国迟早毁在他手里,必须铲除!”
那些指责的话,仿佛最尖利的小刀,刮的人的心口一阵阵生疼,梁轻忍住喉咙的痒意,手指几乎掐入了轮椅的木把手中。
他即便此刻出去,独身一人,也是百口莫辩。
而朝堂上的皇帝,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环顾一圈,看了看内阁首辅,又看了看安定侯,两人都沉默着,而场中不少大臣,都跪下请皇帝彻查此事。
梁轻隔着重重帘布,看见皇帝慢吞吞地站起身。
梁轻心里一咯噔,皇帝迫于压力,必然会想法子打压一下他的势力,彻查此事,来平衡两方的势力。
皇帝说:“那好吧,朕决定……”
他还没说话,大殿入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的外袍上绣着一只仙鹤,端着一派霁月清风,步伐沉稳,身姿挺拔,背后的日光,照出他温润俊朗的眉眼。
皇帝十分意外:“国师大人,你怎么来了?”
国师在朝堂中间站定,低头行了礼,才缓声道:“臣听了些传闻,跟小徒梁昭回有关,心中担心,便忍不住过来看看。如果打扰了陛下……”
皇帝恨不得有人给他解围,忙道:“不打扰,国师有事,直说便是。”
跪着的宋子真满脸疑惑,不动声色的首辅大人却皱了下眉。
国师道:“那臣便想在此刻,拿臣对陛下的一颗忠心,恳请陛下再给昭回一次机会。”
皇帝犹豫道:“国师大人,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百官对镇国公颇有些不满。”
国师面不改色,无比镇定道:“我相信昭回。”
宋子真差点气炸,他费尽心机私下联络了那么多的大臣,就算不扳倒镇国公,起码也要让梁轻的势力折损一半才好!结果呢?
国师的地位在南越是超然的,他愿意保下梁轻,就相当于给梁轻加了一道护身符。
皇帝便指派了几位刑部官员去查梁轻的财产,刑部是梁轻的势力,这命令和最开始的刑部去镇国公拿人一样,等于让刑部走个过场。
外殿的梁轻,紧绷的背脊骤然放松下来,靠着厚软的椅背,缓缓吐出一口气。
没想到,他都想好怎么独自面对这一场滔天的讨伐,结果却被国师轻飘飘的化解了。
僻静的商铺角落,带着斗笠的萧承衍走进铺子,跟店主人对过暗号后,走进里屋,见到等待已久的徐世。
徐世头一次做这种事情,有些不自然,道:“宋子真手上奏折按印名单,我知道的已经整理出来了。其中有一部分,确确实实是豫王府旧人。扳倒镇国公,一是翻案,二是想办法将世子带出来。”
萧承衍的神色没有很意外,道:“其中有大人的熟识吗?”
徐世点头,“牵扯很广。”
萧承衍皱眉道:“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是真心想翻案,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叫人通知他们。”
萧承衍抬了下眼皮,露出三分冷意:“尤其是镇国公,别再动他,往后镇国公想做什么,也别拦着。”
徐世愣了下,心中疑惑的不得了,但不太敢问。
片刻,徐世道:“麻烦的是,皇帝暗中也派了人查朝臣私下贪污受贿的事,世子应该知道,朝臣们多多少少手上不干净。坏就坏在,多日前漳州富豪上镇国公府赎您的事,还记得吗?”
萧承衍一愣,“怎么了?”
徐世欲言又止,萧承衍皱起眉:“也是你们,被皇帝发现了?”
徐世道:“尚未,但是那笔钱金额巨大,在漳州钱庄无处可去,太容易引人起疑。”
顺着两处钱庄的账户一查,朝中仅存的豫王府旧人,皇帝一抓一个准。
前世萧承衍人不在临安,他们没办法,只好养精蓄锐,现在萧承衍落入镇国公府,自然就要想办法。
萧承衍神色变了变,道:“谁出的主意?”
徐世艰难道:“首辅大人。”
南越内阁首辅行事低调,但心中清明,知晓豫王绝对干不出叛国的事来,怜惜萧承衍,便帮忙解救他于水火。
但是……
萧承衍咬牙道:“陈大人与我恩师陆老先生、乃是故友,陈大人一生清明,若是晚节不保,我怎么对得起先师?”
早朝结束后,梁轻跟皇帝见了一面,本来还想去见国师,但心里有些退却,国师怎么会待他如此好?即便没有理由,也会无比信任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