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门前有一个花坛,上面种着周黍杨不知道的小丛植物。
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不太好走,好几次小善左脚绊右脚,多亏周黍杨眼疾手快把她捞起来。
男人两步跨上台阶,摁响门铃。
没一会儿,雕着复杂花纹的木门被打开,男人站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少爷要我把这两个孩子带来。”男人说,“交给您了。”
说完,男人走下台阶,拉着周黍杨往上面一带,“跟着这个爷爷。”
他像完成任务似的,高高兴兴地往回走了。
周黍杨才看清被男人挡住的人。
是个老人,头发都白了,带着老花镜,看起来很讲究。
他突然对这个老人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亲近感,好像做梦的时候看到过,在现实中遇上重复的场景,会恍惚一下。
老人看到他的时候脸上的震惊都来不及收起来,直白地挂在脸上,微张着嘴,死死盯着他。
这么诡异的对视,最诡异的是他还没发现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小杨小杨,你怎么长这么大啦?”小善看看老爷爷又看看他,拍手笑起来,“长大啦。”
...周黍杨猛地看过去,竟然觉得自己和这个爷爷长的有那么一丁点像?
“快...快进来吧。”老爷爷的眼镜后有水光闪过,他往前走了几步,竟然有些迟疑。
“你叫什么名字?”
“周黍杨。”
“啊...好啊...好啊。”老爷爷踉跄了一步,背过身擦了一下眼睛,又重新带好眼镜,把他们拉进温暖如春的房子里。
寒冷的冬天被隔绝在门外,风雪再大,都与他们无关。
“拒绝一切花里胡哨!”
沈琰为了防止自己又看到什么辣眼睛的东西,在看电脑前特意自我洗脑了一分钟。
失败乃成功之母是不是?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是不是?有志者事竟成是不是?
她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滴了两次眼药水,吃完两包半薯片,才看完这么多垃圾信息。
虽然吃薯片的时间占了三分之一。
沈琰挪了挪屁股,感觉两边形状都不一样了。
唉。
这也太难了。
“我要看了!”她给自己打气,坚定地说,“我要看了。”
笔记本发出的冷光静静地印在她脸上。
“秘密协定,赵女士和我院经过协定,达成共识,挑选一名女婴作为宋小姐刚出生的孩子...这什么?...这个孩子的一切费用由赵女士承担...必要时,福利院会拿出证据让宋女士相信这个孩子的身份......”
沈琰看的头晕,又重新看了一遍。
“...如果宋女士将孩子领养走,双方的财务关系结束,福利院有义务保守秘密,绝对不会泄露孩子的真实身份......”
签字的双方沈琰都不认识,但她猜的也不会有错。
赵婉大概就是她外婆的名字,而另外一个应该是当时阳光福利院的院长。
二十六年前,徐敬还没在阳光福利院工作。
但两个院长背后的人只有一个,顾锋。
“还真是一个便宜姐姐。”沈琰自言自语道,“异父异母的姐妹。”
短短几行字,就给一个女孩漫长的一生扣上了枷锁,她不知道自己带着谁的期望而活着,却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期望中。
在福利院生活了六年,被换上“沈思”的名字带走,连真实年龄都在迷迷糊糊中被掩盖,成了谁的女儿,谁的妹妹。
沈琰扔了鼠标,头往后仰,懒散地靠在网格椅上,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好像烦恼也能跟着一块走。
她对沈思没有同情,任谁在一个换着花样想弄死自己的人面前都不会有同情,可她就是有点说不出的感慨和复杂情绪。
学计算机的人居然这么感性。
沈琰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放进嘴里。
甜蜜的味道在唇齿间萦绕。
都是糖的错。
新年第一天,过的比去年一整年都丰富。
吐槽完,沈琰将这份协定加密保存,她有预感,很快这份协定就会发挥作用。
对付敌人,特别是对她生命安全存在威胁的敌人,她要做的,就是连根拔起,斩草除根,让这些在泥泞里翻滚的可怜虫没有翻身的可能。
自我保护的最好办法就是主动出击,铲除障碍,她想走的路,必须是平的。
晚饭过后,沈尧找沈琰出去散步。
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出去”,沈家落地面积有上千平,光是沿着外墙走一圈就要半个小时。
外面天寒地冻,沈尧拉着沈琰走到花园。
沈家的花园一年四季都是种满鲜花的,不管种什么,一眼望过去没有空着的地方。
西侧一角的百合花开的很好,明明不是当季的鲜花,却盖过了其他植物的风头,牢牢抓住人的眼睛。
“这百合花......”沈琰憋了半天,词穷,“很有亮点。”
“别的植物浇的是水,它们浇的是金子。”沈尧踢开杵在路中间的小石子,不以为意。
“今天摘了几朵送到沈思病房,我怎么感觉那里的花没少过呢?”沈琰纳闷。
“花匠重新种了几株进去。”沈尧说,“沈思不喜欢那一块有空的地方。”
“嚯,住院了还这么多事,她又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