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英和锦妙都愣了,她们从没接过这么奇怪的任务。
可看着裴云潇面上隐约的怒气,两人郑重道:“是!”
裴云潇这才仰起头,带着满眼的倔强与不服,盯着唐桁,仿佛在说:你有什么意见?有我也不听!
唐桁与她对视良久,终于无奈地移开视线,似乎还隐去了些似有若无的笑意,终是叹了口气:“走吧,回城。”
裴云潇低下头,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个弧度,又迅速地收了起来。
一夜未归,归来身上到处带伤。
裴云潇和唐桁回到小宅的时候,韩少祯等人连连道歉,愧疚难当。
“小七,你真杀了梁淇?”韩少祯凑过来问道。他从来不敢想象裴云潇居然敢杀人!
“不杀他,他就要杀我,换做五哥,也是一样。”裴云潇此时已从第一次杀人的阴影中解脱出来。正如唐桁所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话是这么说,就是不知道梁淇一死,会不会再生什么事端。”韩少祯有些担心。
另一边,谢英正在替唐桁包扎伤口,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幸好逸飞用雪止住了血,这伤口深已见骨,恐怕要修养多时才能痊愈!”
唐桁朝裴云潇望过来,目光落在她被冻得僵红皴裂的双手上。
那双手,昨晚被自己抓在手里的时候,还绵软若无骨,如今……
裴云潇心中倏地一颤,不知从哪升起一股不自在,急忙拢了拢衣袖,盖住自己的双手。
“五哥,永年兄呢?”裴云潇自回来还没见到赵希哲。
“你也知道,他身体不太好,昨晚回来时候淋了雪,一进书院就病倒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韩少祯语带嫌弃。
裴云潇点点头没说话。
梁淇背后的人,究竟是何氏一派,还是赵氏一派,尚未可知。
对于赵希哲,她此刻的感觉也复杂起来。
若仅是赵希哲本人,裴云潇愿意相信他真的只是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公子。
可赵氏……倚仗着当今太后的势力在朝中一样权势滔天,什么事做不出来?
裴云潇扪心自问,就连她这个自小就做好准备要与裴家本家背道而驰的人,现在都不敢拍拍胸脯说能逃脱家族的桎梏与限制,那赵希哲,岂会不被操纵?
昨天她与唐桁去枣子庄,可是临时决定的,梁淇又怎么会知道呢?
吴州的雪时下时停,一转眼便是新年的年关。
唐桁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梁淇的死正如裴云潇的预测,在吴州城没有翻起哪怕一丁点的风浪。
只是梁泽看裴云潇的目光,愈发的怨毒起来。
腊月二十九,书院组织起新年不回家的学子们在一起置办年货,打扫庭院和书橱。
裴云潇、唐桁和韩少祯过年都不回乡,因着三人人缘极好,书院里的同学就都跑到三人的院子里聚会,热闹得不得了。
“小公子。”
裴云潇正和韩少祯两人琢磨着写对联的事,被从外面进来的锦年打断。
“怎么了?”裴云潇见锦年神色凝重,直觉有了大事。
锦年凑近裴云潇耳边,低声道:“蒋颐谦的事,办妥了。”
裴云潇倏地抬头,随即眼中迸出狂喜:“做得好!来的太是时候了!走,去见院首!”
两人说着就要出门,韩少祯一脸疑惑地喊道:“诶?小七,你要去哪儿啊?还没写完呢?”
裴云潇在门口转身,笑得意气飞扬:“你自己写吧。我要去导一出大戏,到时候,请五哥好好欣赏!”
裴云潇带着锦年来到郑院首屋中,说明了来意。
郑伯焉也是又惊又喜,忙让人去请仲慜,四人进屋密谈。
“院首,仲先生,如今锦年手里握着的,是蒋颐谦全部杀人犯罪的证据,学生愿意担任状师,到公堂替先生喊冤。”裴云潇说道。
“但却有一事,学生不知先生愿不愿意……”
“你直说。”仲慜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她迫不及待地追问。
裴云潇顿了顿:“先生若是亲自状告蒋颐谦,需得恢复真身,以蒋颐谦发妻之名上公堂。若是以蒋颐谦妻弟之名……”
“你不用说了,我愿意!”仲憃脸色一正。
“可如果这样,先生就不能在江东书院继续执教了。”裴云潇也觉得两下为难。
报仇,仲慜好不容易找到的事业付诸东流;不报,血海深仇又怎么能忍?
说到底,还是这个世界对女子太不公平!
此事之后,仲慜便会成为众人的谈资。哪怕是怜悯,同情,想必也不是仲慜想要的。
“天下之大,总有我栖身立足之处。”仲慜随意一笑:“逸飞,相信我,等大仇得报,我一定好好活下去!”
裴云潇感触极深,重重点头:“好,学生一定与先生,同心戮力!”
“院首,学生还有一事。”
“还有什么?”郑伯焉奇怪道。
裴云潇沉吟片刻:“学生此番,并不打算将此事仅止步于蒋颐谦,所以,希望能得到院首的支持。”
“我的支持?”郑伯焉更奇怪了。
“是,不仅是您,学生还打算去求老师。”
郑伯焉双眼划过疑虑,探究地看向裴云潇:“你要干什么?”
裴云潇丝毫没有一点点退意,坚定道:“吴州百姓,苦梁、王二府久矣,学生不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