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潇闻言,掀起车帘,就看到路边站着一个衣裳朴素破旧的少女,容貌清秀可人,却哭得双眼红肿,身上因为害怕正抖得厉害。
她再抬眼朝前方一看,路的远处星星点点有几个人争吵这边跑来,还能听到他们嘴里骂骂咧咧的细碎声音。
“姑娘,你可知,要债的是何人?”裴云潇朝少女询问道。
少女抬起头,便看到裴云潇打扮贵气,容貌精致,一看便知是富贵公子。她赶忙跪下磕头,哭诉道:“民女求公子救命!那些是许家的人,他们说我爹把土地押给了他家,却欠了他们的粮食和租税,若是交不起,就得跟他们回去。可我爹从未卖过土地,是清清白白的农户啊!”
许家?裴云潇双眼陡然一眯。
如果没记错,柘州许氏是江南有些势力的世族。而去年冬天,何家旁支有一个女儿就是嫁到了许家。
若许家就是何家在柘州的势力,那么掌控柘州绝不是危言耸听。
这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不管怎么样,裴云潇也得会一会这许家!
想到这个,裴云潇立刻吩咐:“锦年、锦和,马上带这姑娘离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手。”
“公子,你?”锦年大惊失色。
“放心,还有大哥呢!”裴云潇不为所动:“记住,安顿好她后,暗中跟着我们,该做的事不用我提醒吧?其他的,都先不要管。”
锦年和锦和对视一瞬,又期盼地望向唐桁。
唐桁临危受命,郑重地点头:“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你们公子。”
两人这才作罢,架起那女子,脚下施展轻功,三两下便消失在了路边。
裴云潇与唐桁理了理衣襟,跳下马车,站在车前。过了一会儿,那一帮追人的许家家仆便到了近前。
领头的是个身材矮胖的男子,手里扬着一只长鞭,一见两人站在路中间,张口就骂:“你们好大的狗胆,敢管我们许家的事!把那娘儿们交出来,我们饶你们的狗命!”
唐桁不着痕迹地往前上一步,将裴云潇挡在身后,抱拳道:“几位好汉,我兄弟二人途经此地,只是停下问路。至于那女子又往何处去,我们实在不知啊!”
“你当我瞎啊!这前前后后连个鬼影都没有,你没把她藏起来,她还能钻地里不成?”
裴云潇故作懵懂地反问:“既然连鬼影也没有,你又何至于说是我和我大哥把人藏了起来?我也可以说你们是血口喷人嘛!”
“你!”矮胖子一怒:“你这小子不知好歹,怕是不知许家是什么人吧!”
“确实不知,我们从外地来的,不如你给我们解释解释?”裴云潇戏谑道。
矮胖子头一扬:“知道什么是鸿胪寺丞吗?我们老爷许大人,就是当今的鸿胪寺丞,皇上身边的人!知道吗你!”
“哇哦。”裴云潇捧场地做出个害怕的表情。
鸿胪寺丞,从六品,好大的官哟!她祖父裴瑫,当朝太傅是几品来着?
正一品啊?那没事了。
唐桁在一旁勉强压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虽说裴云潇是故意激怒这几人,但未免也有点太好笑了。
“哼哼,知道怕了吧!”矮胖子洋洋得意:“前面就是我们家大公子的庄园,我劝你们识相点,赶紧把人交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裴云潇赶忙抱拳求教:“不知贵府大公子姓甚名谁,又是何官职?”
矮胖子一仰脸:“我家大公子许牧乃是江南才子,寄情山水,不流世俗,你便是给他提鞋也不配。”
许牧啊。裴云潇在心里回想着许家的人物关系。
许牧是鸿胪寺丞许大人的嫡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许荣。许荣的母亲是许大人的继室,所以兄弟二人皆是嫡出。
去年出嫁的何氏女,嫁的正是许荣。
何、许两家利益联姻,却没有选择嫡长子,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裴云潇若有所思,那边矮胖子早便等不及的,又要他们交人出来。
唐桁则依旧一脸无辜:“我们兄弟两人确实只是路过,你若不信,只管搜便是。”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睁眼说瞎话也不脸红心跳的本事。
别说刚刚这群人离得远,未曾看到锦年、锦和带走那姑娘。便是真的看到了,他们打死不认,谁也奈何不了。
那矮胖子气急败坏,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家丁便冲了上来。可哪怕他们把马车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出什么,只能垂头丧气地摇摇头,又站了回去。
矮胖子这下终于恼羞成怒了:“你们几个,继续去找!剩下的,把这俩给我绑了,回去给公子出气!”
唐桁闻言,双拳瞬时紧握,身体一紧,做出应战的条件反射。
裴云潇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别出手,跟他们回去。”
唐桁身子这才一松,由着几个家丁给二人套上绳索,推搡着朝前走去。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处庄园门前。只见那庄园的大门雕龙画凤,朱漆绿瓦,恍惚间还以为是那个宗亲王孙的府邸。
进得庄园里,所见尽是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美不胜收。
偶尔有几个婢女穿行于玉石铺就的小径之上,各个姿容娇媚,杨柳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