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沉默半晌,对着蓝玉颔首,问道:“之前让你安排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蓝玉微微福身道:“是,都安排好了。”
篮珠在一旁微微蹙眉,她想要劝道:“主子,要不再缓一缓吧,万一……”
皇后带着血色的眼睛,盯着蓝珠厉声呵斥道:“闭嘴!”
很快又放低了声音,缓和道:“去吧,本宫要和承祜说说话。”
她能不知道蓝珠想要说的什么话?万一承祜病好了呢?这样的想法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只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皇后想到这里,微微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在心里不断的劝自己,她做的是对的。
蓝玉和篮珠相互对视一眼,对着皇后福身,退了下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了皇后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皇后能够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挣扎,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察不到的解脱,或许她是真的累了。
皇后睁开眼眸,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承祜有些泛着死灰色的小脸,努力的在心里劝自己,只是心头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浑身绷紧了神经,她用力得咬着自己得手指,防止自己哭出声音来,眼眸里的泪水,却不要钱似的一滴滴的砸落在承祜有些蜡黄的小脸上,顺着脸颊落在了被褥上。
皇后做了无数次,要放弃承祜的想法,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没有想到,她的心会这么痛。
她伸出一只手,小心的抚摸上承祜的瘦弱还带着温热的小脸,温柔道:“承祜,额娘的乖孩子,你安心的去吧,额娘会找人给你陪葬的,让你在下面有人作伴,你安心的去吧。”
皇后的眼睛里迸射出一抹仇恨的光芒,她儿子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就是宫里的一些人,见不得他这个嫡子活生生的,因为她儿子当了某些人的路。
她想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可是现在不行了,贺太医的话虽然婉转,她却是懂的,伤及肺腑,恐怕不大好了,宫里其他的早去的孩子都是这样的说法,与其让承祜活着受罪,最后没有一个人样,不如好好谋算一番,给他找个在路上作伴的兄弟。
想到这里,皇后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收敛起脸上的悲痛,掩盖上眼眸里的仇恨,平静的对着门外喊道:“蓝玉,篮珠进来。”
蓝玉和篮珠听到声音,赶紧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对着皇后微微福身:“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颔首对着蓝玉道:“篮珠,你守着阿哥,本宫要去找太皇太后评评理,一会儿把窗户打开,找个可靠的,到时候本宫绝对会善待她的家人。”
篮珠闻言,心中一沉,红着眼睛对着皇后微微福身。
皇后站起身来,背对着承祜,眼神里带着一抹无限的温柔:“承祜,等着额娘,额娘这就找人陪你上路。”
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蓝玉直奔慈宁宫。
一路上,皇后的低低的哭泣,一直到慈宁宫都没有停止,眼泪更是不要命的往下落。
到了慈宁宫的门口,皇后眼眸里闪过一抹厉色,她丝毫不顾形象,放大哭声,边哭边往前走,直到太皇太后的主殿门口才停了下来,跪在地上,大声的哭喊着,“老祖宗求你怜悯一下承祜,救救承祜吧,承祜的病情被人耽搁,要不行了,求老祖宗救命!”
太皇太后此刻正在午睡,给皇后的声音一吵,就睁开了眼睛,看着床顶的那一抹深蓝,怎么都缓不过神来。
不禁感叹,年纪大了,还没有睡醒,就给吵了起来,额头一抽一抽的疼,想着,有些疲惫的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眯着眼睛对着一旁的苏茉儿问道:“苏茉儿,何人在外哭泣?”
苏茉儿在听到皇后的哭声的时候,就心里咯噔一声,见到太皇太后醒来,就小心的伸手扶着太皇太后的胳膊,伺候着太皇太后起身道:“回主子,是皇后娘娘。”
太皇太后闻言,眉头紧蹙,她扶着苏茉儿坐在了软塌上,有些不悦,对着苏茉儿道:“去叫她进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的说?非得哭闹得人尽皆知才是吗?”
太皇太后也知道,让皇后如此不顾脸面的在外面哭喊,八成是嫡子承祜出了事情,只是承祜从小都病怏怏的,看着也不像是能够长大一般,有的时候还是想开点,不然,在她顺治去的时候,她也就跟着去了,哪里还有她孙儿什么事情呢。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有些惆怅的叹息,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那里能一直看着身后。
苏茉儿对着太皇太后微微福身,就走了出去,一掀开帘子,抬眼就看到皇后带着人跪在地上,此时天空已经开始有些飘雪,皇后的脸也是冻得有些发白。
苏茉儿走上前去,腰身想扶起皇后,劝说道:“皇后娘娘,您快起来吧,太皇太后醒了,叫您进去呢。”
皇后丝毫不为所动,她知道太皇太后已经醒来,哭声更大了,她抹着眼泪道:“老祖宗啊,您的重孙就要给人害死了,求老祖宗救承祜一命啊!”
皇后知道,承祜就是现在死了,也不能打动太皇太后的心,只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一个母亲失去儿子的痛,太皇太后理解,现在有人要害承祜,本来她不用承受这丧子之痛,她就是要太皇太后怜悯她,从而严惩纳喇氏。
让纳喇氏受惊早产最好。
太皇太后在屋里听的清楚,知道苏茉儿恐怕把皇后叫不进来,直接站起身来,让小宫女扶着走到门口,掀开帘子走了两步,看到皇后冻的有些发白的面庞,有些责怪道:“你这样子作践你自己,要是作践出病来,承祜那个照顾?还不赶快起来?”
皇后见到太皇太后之后,也就低低的缀泣,借着苏茉儿的手上的力道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睛走到了太皇太后的身边。
太皇太后伸手抓住皇后的冰冷刺骨的手,眉头一皱,对着身边的苏茉儿道:“去给皇后拿暖炉来,再吩咐厨房熬上姜汤,给皇后去去寒气。”
苏茉儿闻言,对着太皇太后福身称是。
太皇太后拉着皇后往屋里走去,语重心长的劝说道:“以后可不能这么傻了,这大冷的天还跪在外面,承祜还在病中,还指望着你照顾呢,你怎可如此作践自己呢。有什么话,好好的说就是,哀家那次没有做主主持公道?”
宫女把暖炉送了上来,太皇太后接了过来,把暖炉放在皇后的手里,拍了拍皇后的手。
皇后抱着暖炉,有些瑟瑟发抖,抬首看着太皇太后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落:“皇祖母,承祜昨天还好好好的,今个儿就病重了,孙媳让人去请承祜一贯用的太医,结果这太医给纳喇庶妃拘在自己宫里,说什么都不放人,一直到午时,才被放了出来,承祜怕是要不行了!”
说道这里,就放声大哭。
太皇太后闻言,直接呵斥道:“怎么当人额娘的,那里还能直接诅咒自己的儿子的道理?!”
说到这里,她低头端起苏茉儿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道:“这宫中太医无数,为什么非得要贺太医呢?其他人不是一样看吗?这贺太医难道还能治出个花儿来吗?”
皇后闻言,小声的抽噎道:“皇祖母,孙媳也想找别人啊,贺太医最拿手的是小儿,所以承祜每次生病,孙媳都是找的贺太医看诊,贺太医也是比较熟悉承祜的身体状况,用药程度,这次突然病重,孙媳哪敢直接更换太医啊!”
太皇太后闻言,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纳喇氏为什么要把贺太医拘在自己宫中。”
皇后闻言,委屈的摇了摇头,:“孙媳那里知道纳喇庶妃的打算?要是孙媳知道她要用贺太医,孙媳一定就不用贺太医了。”
太皇太后,斜了一眼皇后道:“这生病还能一早就知道的道理?要是一早就知道,谁还乐意去生病?”
说着就对着苏茉儿摆了摆手道:“去,叫纳喇氏过来,这人命关天的大事,那里由得她如此的任性?!”
皇后闻言,眼神微微闪烁,张口想要对着太皇太后说,纳喇氏不是任性,她是想要承祜的命。
但是这话,她完全不能说出口,整个后宫在太皇太后的治理下,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起云涌,只是这事情都没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就算是那个最得宠的马佳氏生下的孩子也没有活下来几个,现在也只有一个儿子,看着那病怏怏的样子,又能活到几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