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悬于空,阳光洒遍大地,却没有照亮昏暗的矿井。
两三盏昏黄的油灯挂在矿井壁上,偶尔有风吹过,摇摇晃晃。
这里没有通电,连风扇都没有,幸好是在地下,时不时有凉意泛上来。
各个年龄段儿的工人都在低头做工,有的坐地上,有的坐在简陋桌子前,捣鼓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瓶子。
矿井里只有工作工人们的呼吸声,他们很少说话,几乎是不开口的。
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感觉从踏入矿井开始,如同泰山压顶。
看守工人们的工头都是毒贩集团的马仔,他们偶尔会下矿井来瞧一瞧。
但这个偶尔次数非常少,矿井里边闷,空气不流通,刺鼻难闻的味道都混杂着,阴暗潮湿,待久了很容易生病。
他们都干得大汗淋漓,却没有办法离开矿井,得到片刻喘息的时间。
这一小段矿道的尽头,两个十岁上下的瘦弱孩子蹲在分叉口。
孩子直接坐在地上,旁边的大脸盆儿盛着满满的雪白晶状体,被两个小孩儿分装进不同规格的塑料袋。
这工作算是矿井里轻便的了,并非工头看他们年纪小分配来的。而是有年长的成年人主动跟这两个孩子换了工作。
两个孩子脸颊皮肤都脏兮兮的,不知多少天没有洗了,脖子黑乎乎。
安静矿井里,只有他们这边儿,偶尔会有小小的低弱说话声。
“唐子哥,小飞哥哥真的跑出去了吗?”
稍大些的小男孩儿摇摇头,嘴唇蠕动了下,下意识往外头看了看,没有人关注他们,唐福压低声音:“在外头,别说这事儿。”
“不!以后都别说这事了。”
瘦弱小男孩儿怯懦低下脑袋,一刻不停地继续着手上工作,轻声嘀咕:“小飞哥哥说过,他如果出去了,会找警察叔叔救我们。”
说话的小孩儿话语里还有希冀和盼望。唐福麻木呆板地低下脑袋,表情没有丁点儿变化,语气冷漠:“没用的。”
唐福年纪更大些,也更明白一些事情:“他们救不了我们的……”
“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可是,小飞哥哥真的跑出去了呀!”
“他可能已经死在山里了,你不要学他。”
小孟铁嘴唇蠕动了下,似乎还执拗地想说句什么,听到了更远处的矿道里传出不太寻常的动静。
似乎是石块被挪动的声响,窸窸窣窣,在空旷的矿井洞里格外清楚。
那里是他们不会去的地方,也没有挂有灯,黑乎乎的。
“唐子哥,你听见了吗?里边儿好像有动静。”
“可能是老鼠吧。”唐福压根儿没在意,这矿井废弃了很久,里头七拐八绕的藏了很多动物。有个老鼠窝,一点儿也不奇怪。
“待会儿就跑走了。”
细细碎碎,石头被挪动滚落的声响并未停止,反而,动静越来越大。
不光这两个孩子听见了,在他们附近做工的两三个中年妇人也听见了。
中年妇人往那边儿瞅了一眼,也只是撇了一眼,漠然地继续低头做工。
他们这些人受尽磋磨。
就算没人看着,也不敢偷工减料,去摸鱼降低工作量。因为,一旦没有完成工作指标,不光没饭吃,还要挨打。
长久的压榨和剥削让他们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和动力,前途无亮。他们这种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死掉的人,好奇心是奢侈的。
两个孩子似乎被里头的东西吸引了,连唐福都没忍住,探脑袋往里头看了一眼:“好像不是老鼠。”
“唐子哥哥,我们进去看看吧?”小孟铁期待地放下了手头的活儿,轻轻抓住唐福衣袖。
矿井里工作枯燥压抑,累得人喘不过气,可是,这是两个孩子一天中唯一能得到喘息放松的地方。
一旦踏出了矿井,他们就会被控制,被打骂,被无休止地恐惧控制。
他们会害怕做错一点事,被一枪打中脑袋。
唐福有些犹豫,突然,拐角里发出了一大片石子滚落的声响,巨大的动静唬了唐福一跳。
两个孩子鹌鹑似的缩在一起,两个在桌前负责制毒的年轻人停下动作,矿井里很多人都停止了手头的事情,往更深处看。
“是不是里头塌了?”
“不太像,可能是哪边儿的石头掉下来了。”
他们不担心别的,就担心矿道塌了,那他们这边也有可能会坍塌的。
一个还算壮实、晒得黝黑的中年汉子越过人群,走到两个孩子身边儿,摘下了旁边挂着的明灭不定的油灯:“我去瞧瞧。”
“伍得叔叔,我们跟你一起去。”
两个孩子起了好奇心,手拉着手,紧跟着伍得进了黑暗的矿道深处。
走了约摸十几米,伍得就看见矿道中央堆起来一大片零零碎碎的散落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