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柠:“你就没什么想坦白的?”
肖兰先一步去还校场的弓,柳燕行看一眼他背影:“……沈小姐早点回去休息,本座还有要事……”
要是顾知寒在这里,?铁定喷他一脸,有要事你在这儿站这么久?
沈柠虽然不知道人家是专程来看她和肖兰的,?但她一贯憋不住,要说的话一定得说个明明白白。
若是姚雪倦那样时时恰到好处的人,?被这么冷待,?可能也就识趣地说点场面话,让双方都下得来台,然后优雅退场,可沈柠偏偏不允许柳燕行这么含糊过去。
“行,你不说,?我来。你猜我当时中了药,?见到的是谁?”
柳燕行也想起那时旖旎场景,俊颜泛上一层薄红,嘴角已经勾了起来,还非要强撑着说;“肖公子?”
沈柠差点笑出来,有个大头鬼的要事,?这不还是聊起来了么。
她煞有介事地点头:“确实,第一个见到的是肖公子。”
柳燕行唇边笑意凝固,张口反驳:“不可能……”
一句话没说完,又成了锯嘴葫芦,坚决不承认自己当时也在场。
沈柠心想:有八成把握了。
“你根本不是和城主们一起到的,?你是不是专程进去看我,还跟我说对不起了?”
柳燕行接触的人中,哪怕顾知寒这样不着调的,对上真正喜欢的人,也是走含蓄内敛路子,可怜他倒了不知几辈子的霉,栽在沈柠手里,被一记记直球砸得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两人对视。
柳燕行手中还攥着那条帕子,眉眼在雪山映衬中,清俊如风月门的山水画。
沈柠自那双眼中看到数不清的言语,可一句也读不明白,想到这身黑衣下右肩还留着剑伤,心头忽然涌起一阵心酸。
算了,不承认就不承认吧,谁叫自己不争气,狗男人都披了身她不喜欢的暗色衣服,仍然忍不住心软。
沈柠:“洛谷主的托付结了,阿罗姑姑也把剑带来,事情都办完啦,我过两天……就打算回中原。”
柳燕行意外:“这么快?”
那日《山海卷》只出现了片刻就随着陨铁碎裂而彻底毁掉,但论起来每位城主也都记住一部分,这个等级的心法,匆匆一观也收获颇丰,赌约算是沈柠完成了。
再者,藏于黎祖像中的陨铁都没了,那盏圣灯失去意义,护灯使这泯灭人性的制度,自此就在几位城主捂着心口、顾知寒柳燕行一意孤行、沈柠拿话挤兑中彻底被废止。
那一日,人人都在为《山海卷》原本现世而大喜,只曲杉斛一人无声无息地悲泣。
导致她一生凄惨的卑劣规则,此后再也害不到旁人。
说来讽刺,荒海上下对黎祖圣像毕恭毕敬,从无人敢毁损,因而《山海卷》原本的奥秘被掩盖至今。
黎祖不满正统武学法门,始创离经叛道、天地无惧的荒海道统。早年间荒海门徒何等自由洒脱,内无心牢、外无形役,将道统藏于祖师圣像,唯愿后人不破不立。
可惜千年过去,如今的荒海已面目全非。
有这桩大恩在前,又废止护灯使在后,沈柠再问起阴阳药的秘事,这些城主也就不甚在意了。不过他们一口咬定,秘药难得,由笑世门负责调制,每一代都只喂给护灯使备选少年,从无多余药物流去中原。
他们说得信誓旦旦,沈柠也只能将信将疑。荒海这里的线索,已经查无可查,再待下去也无更多意义。
柳燕行:“好不容易来趟西域,不看看瑶池再走吗?”
沈柠:“不看了,我得陪肖师兄去查案。”
柳燕行:“哦。好。”
沈柠:“走之前,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柳燕行:“!”
从黎祖冢出来,沈柠就猜到一件事,现在只是瞧不惯他口是心非,逗逗他,顺便验证心底猜测。
柳燕行差点呛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都要走了,就想抱一下,都不行吗?”
柳燕行:“……”
沈柠见他如此窘迫挣扎,时隔许久重拾调戏美人的畅快,心气儿顿时顺了不少,打算大度地放过他,于是装作落寞地垂下头:“算了,柳尊主说过不喜欢我,就我自己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念头……”
还没说完,已经被身前人抱进怀中。
沈柠:!
柳燕行将她的头搁在自己颈间,不许她抬头。
“还说你不喜……”
得,哑穴也被点了。
昨夜落雪,梅枝上的积雪压得太多,终于不堪重负,落在了地上。
岁月流淌,自年幼初遇时惊鸿一瞥,就像萤火的点点光亮,心底的盈盈情意终于汇聚相拥,再也无法被遮掩、被无视。
年少时轻易许下诺言,多年风霜后的半山再遇,无法出口的珍重、无奈,和惋惜,尽数埋葬在短短的一个相拥。
柳燕行放开她,解了哑穴,退后。
沈柠心中猜测被证实,快乐得想要飞起来,胸膛里有什么东西满溢出来:“十成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