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晴道:“谢皇上。”
她看着江晚晴,目光温柔,轻声道:“宛儿姑娘生性善良,分明不是自己所为,却想为我顶罪,殊不知这整件事是他人加害,人心险恶。”
她每说一句,江晚晴的心就凉了一截:“雪晴,你先别说,让我说——”
江雪晴摇头:“不,你让我说。孟珍儿离宫前,曾来西殿道别,说来也奇怪,我那表姐离宫的原因,太后娘娘和皇上都知道,她和宛儿姑娘一向也没多少交情,更因为前头的事情交恶,离开前却来了这么一趟。”
“宛儿姑娘自然不疑有他,但孟珍儿走后不久,我就在宛儿姑娘的寝殿中,找到了这个人偶。”
四周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江雪晴笑意微冷:“发现这东西的当天早晨,我就拿去给彭嬷嬷瞧了,是太后娘娘让我暂且不对外声张,且等等看,是否有人会按捺不住。”
“至于这个人偶……”
她笑了笑,伸手:“给我一把剪子。”
翠红从殿内取出一把小剪子,递给她。
江雪晴沿着小人偶背后的缝线拆开,里面除了棉花之外,还有一张纸条,她展开来,让身边的人看个清楚,上面写的是‘祝太后福寿安康’几个清秀的小字。
她看向晋阳郡主:“那天郡主来与宛儿姑娘一同绣花,当时您说过,南越小国的风俗中,有些人会以此法求得心中重视之人平安,我便也效仿了。”
晋阳郡主道:“我是说过。”
江雪晴低下头,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葛监正,和颜悦色的笑起来:“只是这件事……葛大人,您应该并不知道呀。”
葛监正牙齿都在打颤,浑身的冷汗被寒风一吹,抖的更厉害:“皇上,微臣只是……微臣的确夜观星象——”
凌昭看也不看他,淡淡道:“王充。”
王充赶紧上前来,跪下听命。
凌昭面无表情,语气更是平静:“传秦衍之进宫,带上赵贺一起。葛融失职,关起来待审。这里的人……”他的目光扫过一众花容失色的贵女,毫无温度:“……命人看押,不得声张。”
葛监正血都冷了,一叠声道:“皇上,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啊!”
那个赵贺是什么人,在朝为官的,都知道。
那是……那是北地大营中负责拷问细作的人,比起他的手段,死反而是解脱。
院中的少女们啜泣声四起。
凌昭闭上眼睛,不为所动:“都拉下去。”等稍稍安静下来,又对刘实道:“太后受惊了,等会宣太医来。”
李太后只是苦笑:“不是受惊,是寒心……人心,人心呐!”
她摇了摇头,有些心灰意冷,彭嬷嬷搀着她回去。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江晚晴面如死灰,只觉得生无可恋,挪动僵硬的步伐,往回走了几步,便如行尸走肉。
“至于你。”
江晚晴回头,麻木地看向凌昭:“夜深了,皇上回养心殿罢,都洗洗睡了。”
凌昭沉默一会,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疾步往殿内去,反手摔上门才放开,自己一个人来回踱了几步,倏地转头,目光扫过来:“说,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所有的为什么都随着江雪晴的话远去了,希望之后又是绝望,说到底,怪她检查的不仔细,只看见那个人偶,就以为万事大吉。
错,错,错。
凌昭皮笑肉不笑,眸中怒火隐现:“你不说,朕在这里陪你耗着,一步不离。”
江晚晴瞥了他一眼:“你不睡觉么?”
凌昭站在她面前,气势加身高的压迫下,她几乎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他说:“不。”停顿一下,又道:“你想睡尽管睡,朕就坐在你旁边看着你。”
那还怎么睡得着。
江晚晴叹气,垂下目光:“皇上想听什么?我妹妹不都说了。”
凌昭双手捧起她的脸,不让她低头:“朕叫你进去,你不听,理由。”
当时,她的所作所为,说出的话,不可能只是为了替江雪晴顶罪,而是……
她不信任他。
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无论有多少人怀疑、指责,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她受委屈,千夫所指又如何,他总能护住她。
有朕在。
这三个字,他说的太多。
可她……终究是不信的。
江晚晴见他不肯罢休,沉默很久,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吐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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