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过后,秦挚偶尔会来重华宫用膳,让林曜陪他下棋,却从不留下过夜。
林曜倒也没多想,他现在有点怕秦挚,对方不来正好。
只是他又听青釉说,近来养心殿夜夜都亮着灯,陛下常处理政务到很晚。
林曜再见秦挚时,他熬得眼圈泛黑,精神困顿。林曜便好奇问了下,却被秦挚拿政事敷衍,不禁也有些纳闷,暗道近来国泰民安,科举殿试也刚结束,秦挚有那么多忙的吗。
但他也就当时好奇了下,很快便将此事抛到脑后。
秦挚忙,林曜也忙,那天提醒乔鹤后,他便把发现密道的事告诉了青釉。
随后又让青釉放风,找时间进密道查探了番。那密道入口狭窄,通道却挺宽敞,出口也是一处废井。
废井所在地是城外的某间宅院,位置偏僻,院里除了位十多岁的少年和两名下人,林曜也没见到还有其他人,想逃出去很容易。
确定路线没问题后,林曜放心多了。又跟青釉策划离开后怎样会合的事。最终约好当天青釉先出宫,率先到清河畔找条船准备接应从密道离开的林曜。
接着便乘船一路北上,先隐姓埋名避避风头。
林曜说着又道:“出宫后,你要有别的去处,想去哪就去哪,也不用跟着我。”
青釉表情急切:“公子是嫌奴笨,不要奴了吗?”
“没有,我是为你好。陛下不找我还好,若是派人找,我难免要躲躲藏藏。你跟着我是会吃苦的。”
“奴不怕吃苦。”青釉坚定道:“奴是孤儿,无家可回。公子对奴好,奴想跟着您,伺候您。”
“你想好了?”
青釉用力点头。
林曜也挺高兴,笑道:“放心吧,我还能画画赚钱,饿不死的。今后在我面前,你也别自称奴了,听着别扭。”
青釉鬼机灵道:“嗯,我懂。就像没人的时候,我叫您‘公子’一样。”
他跟着林曜,知道他是没什么尊卑观念的,也比谁都清楚对方的变化有多大,就像换了个人。但那又怎样,现在的这位不打他不骂他,对他好,他还能求什么。
林曜将跑路的时间定在三日后。
那天秦挚将在太和殿为进士们举办传胪大典,颁布登第进士的姓名、名次。为表恩典,还会与三甲进士一同用宴,事务繁多。
林曜身为贵君,后宫不得干政,是不能去的。等秦挚忙完回过神来想起他,他早坐船远走高飞了。
跑路前一晚,林曜便准备收拾东西。药丸是必须要带的,不容有失。他还带了两件换洗衣服,几锭银子,以备不时之需。除此外,最重要的便是那第二册画稿了,那些都是他辛辛苦苦画的,是今后的安身之本。
林曜到书房整理画稿时,还搜罗出一大堆秦挚的画像。自从发现画秦挚能启发灵感后,林曜就常用此法,百试不爽。他也没想到,陆陆续续累积下来,竟画了这么多。这些画像可都是他灵感枯竭的见证啊。
一卷卷画像摆在地上,浩浩荡荡的也挺震撼吓人。
林曜心道得赶紧烧掉,毁尸灭迹,若让人看到,没准还以为他是什么痴汉变态。
但他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书房就忽然来了秦挚这位不速之客。
仓促之下,林曜只能迅速把整理好的画稿藏起来,也顾不上那诸多画像了。
书房燃着烛火。秦挚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画像,顿时惊诧挑眉。
他身后还跟着刘敬忠,见到满屋画像时惊得眼睛都快掉地上了。
他先前还怀疑过贵君对陛下的情意,怕陛下真情错付,现在看来,倒是他多想了。
看这满屋的画像就知道,贵君心底的情意绝不比陛下少。
刘敬忠知道不能留在这打扰两位恩爱,便笑道:“陛下,奴先告退。”
他说完便迅速退下,还没忘将房门掩好,满脸欣慰。
陛下跟贵君情投意合、甜甜蜜蜜是好事,就是不知道贵君何时能为陛下添位皇嗣。
“曜曜画这么多幅,仍没有满意的吗?朕等你的画像,要等到何年何月?”秦挚嗓音噙着笑。
林曜瞥了眼藏画稿的地方,连忙附和道:“我也不想让陛下久等。但画再多,却总难画出您半分英俊,半分高贵,半分神韵。您乃天下最尊重之人,也必得配最好的画像,岂能随便。”
“可是曜曜太过挑剔?”秦挚被夸得心花怒放,拿起案牍上的那副画像细细端详:“朕觉得这幅就不错。笔锋流畅,栩栩如生,曜曜画功进步堪称神速。”
“您若喜欢,这幅送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