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回科室中,戴上口罩和围巾,开着车在城市漫无目的地闲逛。
直到夜幕已至,杭修途才在恍惚中想起:今天杭杨杀青。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拨通了杭杨的电话,随着“嘟嘟”声的响起,杭修途罕见地有点紧张。
好在那边接得很快:“喂,哥。”
杭杨声音平静,听不出半点对杭修途今天缺席的责怪。
只有一腔茫然的杭修途在电话这头陷入片刻的沉默。
“你……已经回去了?”
“嗯。”
“妈在家吗?”
“在的。”电话中的声音有些微的模糊和粗糙,但仍如记忆之中一般乖巧。
“对不起,”杭修途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一遍遍地说,“对不起,杭杨,我真的对不起。”
“……”杭杨停顿片刻,“哥,只是杀青而已。”
确实,只是缺席了个杀青宴而已。杭修途看着手机屏幕上“弟弟”两个字,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杭杨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他声音很平静,杭修途突然想不起来他上次跟自己撒娇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在沙漠拍戏的时候亲手抓一把沙子,回来送给我,我就原谅哥。”最后的最后,弟弟这么说,“我们杀青宴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大年初一快乐!
第44章
杨德是一个狗仔, 很专业那种。
他今天肠胃不舒服,去医院看病,谁知道电梯上按错了楼层号, 等到b区逛了一圈才发现完完全全走错了科室。
杨德一边嘟囔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正骂骂咧咧想回电梯,一抬头,突然看到“杭修途”的脸一闪即逝。
杭、修、途?!!
杨德当场一激灵,凭着多年的职业习惯往旁边最近的拐角一闪, 与此同时,无比丝滑地打开了手机相机和录音笔。
距离不算太近,他隐约听见那边的动静, 似乎有小姑娘在喊什么“杭老师”。
奶奶的……
杨德瞪着眼睛抹了一把脸, 才慢慢風回过来神:杭老师!真的是那个杭修途!电视里面那个身不沾尘的神仙!今儿真的让自己给碰见了?!
他瞬间忘记了肚子疼,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边的动静上。
杨德整理了一下衣服,火速装成一个普普通nanfeng通的病人,两手揣着兜吊儿郎当就过去了,谁知道杭修途走得太快,只留给他一个匆匆的背影。
杨德偷偷在心里骂了句娘,结果他抬头一看科室名,一声“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今年清明节一定得在祖坟前面多磕两个头, 感谢诸位保佑, 我杨德终于要发达了!
他摸了摸随身常备的几支录音笔还有针孔摄像机, 差点笑出声。
杭杨在家里住了一个多月。
回去的时候杭遂和杭修远都已经离家出国, 母亲又忙,杭杨又没有了锻炼课和表演课打发时间, 愈发显得偌大的家清冷又空旷。
起初, 杭杨被一种不可说的直觉折磨, 白天黑夜都沉浸在一种即将暴露的危机感中,又是甚至会从浑身冷汗哆嗦着从睡梦中突然醒来,一时分不清梦和现实,在无人倾诉的痛苦中惶惶不可终日。
直到杭杨收到了来自杭修途的第一封信——
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杭家大家长杭遂的“恶习”,并不爱打电话或者发消息,总爱用一种略显克制但诗意的方式跨越距离感——寄信,频率大概一周一封,内附一张景物照和寥寥几句话,大都是“安好勿念”之类的,看着敷衍,实则相当麻烦又用心。
杭杨至今还记得第一封,他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照片,拍的是一片沙漠中,一只修长素白的手捧起了一把黄沙。
背面是杭修途一手隽逸的好字:[在沙漠中亲手抓起,赠与我弟,盼见]
杭杨忘了看到这行字的一瞬自己在想什么,只记得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在笑,从此之后睡眠要好得多。
他无趣的生活又有点了企盼,杭杨会比任何人都关注家门口的信箱。
几乎是自然而然的,杭杨开始悄摸摸钻进杭修途的卧室,打量他占满一整面墙的书架,偷拿几本翻得较为陈旧的书溜出来,坐在杭修途最爱的客厅靠窗位茶座上,把冬日里的一点暖阳融进手里捧着的一杯热咖啡,一边看着书、一边悠然喝掉。
他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再用这样的方式,慌张地思念尚在远方的某人。
杭修途发来最后一张照片上终于有了人:是通过微信发出的,照片中杭修途捧着花束站在一片草原上,似乎黑了些,看样子天生的冷白皮也顶不住草原的紫外线,杭杨看着手机轻笑出声。
他在输入框一字一句地打:恭喜哥哥[撒花][撒花][撒花]
数秒后,杭修途就回了信息:后天下午回去,到时见
杭杨:杀青宴见[咧嘴笑]
杭修途:嗯
杭杨把手机攥紧,无意识地放在胸前,静静看着窗外,一个月了,一切似乎已经风平浪静,但他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神不宁。
两天后,剧组在扬帆酒店包了场,杀青宴已经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