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有经验的长辈已经大致猜到了什么。不过看陆政安和宋淮书依旧笑意盈盈,半点没有忧愁的模样,心中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咱们原阳的铺子开张在即,我和淮书打算明日就先备一批货先带过去,其他的由我长根叔和岳父运送。在我们不在家的这几日,不管是作坊还是村儿里,都希望大家能帮忙费一下心。”
说着,陆政安和宋淮书一人端酒,一人端茶向着在座的长辈拱了拱手敬了一杯。
“你俩这么说就外道了,作坊你给大家发着工钱,这村子也不是你一家的,哪还用得着你嘱咐这些。你们尽管放心,有大家伙儿在,你俩不用操心家里。”
黄师傅想到上午暗中作恶的那起子人,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那几个图谋不轨的人……”
“这个黄师傅我走之后,长根叔会安排村儿里壮劳力三班巡视,定让那暗中作祟的小人无下手之机。”
知道陆政安和陆长根已经安排好了,众人也不再说什么。几人又说了些关于作坊的事,直到戌时中这才散场。
陆政安担心四个老师傅年岁大了,便想起身将几人送回作坊休息,然而却被宋师傅等人给拒绝了。
“既然明日就要出发了,还是早点儿歇着吧。这出了村子就是作坊,而且这个点儿路上人还多着呢,出不了什么事儿。”
“是啊,正好我们几个饭后消消食儿,你们还是在家收拾收拾吧。估摸着这一去得一段时日了,需要带的是得好好拾掇拾掇。”
听几人这么说,陆政安也不再坚持。同陆长根,自家岳父一起将人送到门口,这才慢慢转回家来。
此时,家里再无别人,陆长根和宋希仁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了下去。转头看着陆政安,长叹一口气,问道:“政安,今天下黑手的人若是那个马老板,那他能下一次手,就能下第二次,第三次。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闻言,陆政安点了点头。“我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毁掉我,毁掉咱们的作坊。不过咱们到底没有证据指证他们,想要将他们一举拿下,就只能让他们再次出手。”
听陆政安这么说,宋希仁明白,陆政安心里怕是已经有了对付马老板的计划了。不过,看陆政安似乎并没有想要袒露的意思,宋希仁到底不放心,直接追问道:“你打算怎么做?眼下家里就咱们几个人了,你跟我们总还不至于遮遮掩掩的吧?”
“怎么会?我若是连您二位再信不过,我还能再相信谁。”说到这里,陆政安想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咱们开铺子的事儿从来没有在外透露过,如果让马老板知道,估摸着可能会再次出手。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来一招引蛇出洞。”
“什么意思?”陆长根没有听懂,立时追问道。
“马老板既然不想我们出头,那我们要偏偏锄头给他看!之前我们在原阳开铺子的事儿,我本不想张扬,如今他这么做,我倒要让他知道知道。”
陆长根听陆政安这么一说顿时急了,“这姓马的在咱们自己村儿都敢让人下手,咱们在原阳的铺子刚开,可以说根基都还不稳,他若再动什么手脚,到时候你可怎么弄呀?”
“我要的就是让他再出手,他若一动不动,我倒还不好抓他。但凡他再敢有动作,那我便要抓他个现行!”
陆长根虽说不放心,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看陆政安信誓旦旦的模样,他纵然担心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句句的嘱咐他行事务必小心,注意铺子安全之类的云云。
一众人等说了将近亥时,直到睡了一觉的陆星沂闹着起夜,众人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
眼下山上小院儿暂时回不得,加上明日还得启程去原阳,几人便凑合着在陆长根家睡了一宿。
一整个晚上,杨淑仪和宋兰氏都在灶屋里忙活,后来又去照看陆星沂,几人的对话听的断断续续,并不是特别真切。但是从几人字里行间也明白,定是有人做了对陆政安和作坊不利的事。否则的话,山上距离村子这么近,陆政安一家定然不会在自己家留宿的。
杨淑仪见隔壁房间都没了动静,这才戳了戳陆长根的脊背轻声问道:“长根儿,你跟我说老实话,政安他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陆长根不想让杨淑仪担心,听她这么说立时想打马虎眼遮掩过去。“哪有什么事儿,你竟是瞎担心。这都累了一天了,赶紧睡觉吧,有事儿明天再说。”
两人成亲在一起多年,杨淑仪哪能不了解自家男人的秉性,见他越是这么说,这其中越是有故事。
陆政安也算是两人看到大的,这几年陆政安和宋淮书对他们俩奉若双亲,陆星沂对她更是亲近的紧。而杨淑仪对他们一家当做亲生也不过分,如今陆政安他们遇事儿,杨淑仪心里哪能不担心。
“陆长根,今儿你话不给我说清楚,这觉你就别想睡了!”说着,杨淑仪用力将人从床上扯了起来。
陆长根表情不耐的翻过身,在看着自家媳妇儿嘴角紧绷,双眼噙着泪的模样,整个人顿时心软了下来。
“已经解决了,你就别担心了。若真是有什么大事儿,哪能不告诉你。”
而杨淑仪听着陆长根的回答,咬着牙说道:“长根,这几年但凡咱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他和淮书忙前跑后的。政安虽然不是咱们生的,可在我心里他比政廷都要跟我亲三分。你自己说,哪个当老人的看自家孩子有事,心里会不惦记?”
说罢,杨淑仪抹了一把脸,盘腿儿坐在陆长根面前,继续对他说道:“你要真不愿意跟我说,我也不强迫你了。但是我可告诉你,但凡他俩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别怪我跟你翻脸,咱们一拍两散和离各过各的。”
听着自家发妻的威胁,陆长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将杨淑仪整个人扳倒在怀里,两人并排躺了下来。“好好好,我跟你保证。若是没有做到你直接抽我都行。这都快子时了,你就别折腾我了,明儿一早还得忙呢。”
……
翌日,陆政安等人在陆长根家吃过早饭后,便赶着骡车一起来到了作坊。
招呼着作坊里干活儿的人帮着将仓房里,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一袋袋的装上骡车。直装了两大板车之后,这才将装着脆口李和酸梅子坛子放到车上的角落里用布袋挤紧。
陆政安仔细的用绳子将车子刹好后,看着站在作坊门口的众人,对众人笑道:“这阵子辛苦大家了,如今到了咱们成果的时候了。若是生意还可以,到时候我给你们给人都包一个大红包!”
“好!祝咱们五谷丰登,生意兴隆!”
听着众人喊得这么热闹,陆政安对陆铁牛挥了下手。只见陆铁牛嘿嘿一笑,一溜小跑来到作坊的杂物间里,从里面搬出了一个磨盘大小的炮仗。拆开引线后,一扬手将手里磨盘大小的炮仗给滚了出去。
“政安,我可点火儿了。”
“点吧!”说着,陆政安伸手将陆星沂的双耳捂上。
陆星沂盯着长龙一般的炮仗,正兴奋的想要拍手。哪知却被两只大手给把耳朵给堵上了。不光视线受影响,就连声音也听不真切了。于是,小丫头皱着眉头扒拉着被捂住的耳朵,喊道:“星沂要看晃炮,爹爹走开。”
“这炮仗声音太响了,仔细震得你耳朵疼。”宋淮书轻声说道。
“不怕,星沂不怕。”说着,陆星沂又晃了晃小脑袋。但是见捂着耳朵的手掌纹丝不动,顿时有些急了。伸手扒住站在自己右侧的姥姥,急忙叫道:“闹闹,闹闹抱。”
毫无防备的宋兰氏被陆星沂给扒的一个趔趄,随即伸手将人接了过来。“政安把手放了吧,你家闺女胆子且大着呢,这鞭炮吓不到她。”
丈母娘都发话了,陆政安也就把手放开了。随着陆铁牛的一声喊,只见火花一闪,作坊门口长龙一般的鞭炮便噼里啪啦炸了起来。
原本躲在树丛里正在观望陆家作坊动向的马管家被这动静给吓了一跳,还当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本想起身离开,却不想蹲的时间久了腿脚早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了。刚一抬腿却被地上的树藤给绊住了脚尖,整个人立时扑倒在地上。
莫约半刻钟后,马管家终于缓过劲来,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去镇口找自家主人混合。然而在刚刚爬出树丛,马管家就被一阵恶臭熏得一阵皱眉。
马管家寻着臭味低头看去,只见胸口竟不知何时沾了一块儿黑中泛黄的腌臜之物。原本就想呕的马管家,这次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此时,在镇口已经等候多时的马云涛见马管家久去不归,心中甚是焦急。撩开车帘见路上仍不见半个人影,犹豫片刻立时吩咐车把式往陆家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