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茶的季月贤见季月桥表情突然戒备,不由的皱了下眉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轰道:“让你去玩而已,政安能诓你什么?走走走,别在这儿碍我们的眼。”
看着季月桥不情不愿的出了房间,季月贤不由得叹了口气,看向陆政安道:“等下我就先回去了,这个傻弟弟就先拜托给你了。”
见季月桥被一众孩子簇拥着出了院子,季月贤继续说道:“他的衣物下午会让下人送来,若是有事就让人去季家传话。”
季月贤不想看到季月桥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趁着他被一众孩子带出去,便趁机带着人离开了。
待季月贤骑马走到山道上,回头看了眼陆家小院儿,想起上京新传来的消息,心情不由又沉重了几分,而后带人催马离开了。
……
村子里的孩子虽然见识不如季月桥,可是论玩儿,多得是季月桥都没见过的。虽说季月桥要比他们年长几岁,可是自幼被人娇宠着长大,并不比乡下这些孩子成熟多少。加上季月桥也正是贪玩儿的时候,跟他们混了两日便彻底撒开了。
陆政安见状,也不限制他,任由季月桥同村里的孩子耍在一起。
宋淮书原本就不懂陆政安,眼下见天天季月桥玩的跟个泥猴儿一般,心里就更糊涂了。但问起陆政安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陆政安总是但笑不语,问了几次之后宋淮书也就放弃了。
每日里专心照顾陆星沂,看着她从翻身,再到自己能独自坐起身,进步之快简直惊人。
日子就这么悠悠过去,直到一场春雨之后,山上的竹林里冒出了新芽。村里同季月桥疯跑的孩子便都没了空闲时间,每日里背着背篓上山折新鲜的竹笋让大人背到集市上换成铜板补贴家用。
已经习惯了和村里的这些孩子一起玩的季月桥身边突然冷清下来,顿感有些不习惯,坐在门槛上捧着一张长胖了不少的大脸闷闷不乐。
而平日让他觉得又恨又怕的陆政安,因为要清理周围山上的野草藤蔓,带着村里人天天上山干活儿,有时候甚至直到天黑方才回家。如此一来,季月桥便更加无聊了。
宋淮书正在院子里喂陆星沂喝羊奶,看季月桥坐在门口一脸苦恼,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建议道:“现在栓宝他们就在旁边的竹林里,你在家无事也去找他们玩啊。”
宋淮书的性情温和,说话温声细语,季月桥来陆家这么久从来都没见他发过脾气。
听宋淮书这么说,季月桥不禁有些迟疑。片刻后,在听到从竹林里传来众人的嬉闹声,季月桥就有些坐不住了。从仓房里找了个小背篓出来,同宋淮书说了一声便往山上跑去。
在季月桥跑出去没多久,陆政安便提着锄头从走进了院子。见宋淮书正坐在院子里哄着陆星沂玩,走到屋檐下的盆架处洗了把脸。
“堂屋的桌子上我晾的有开水,现在应该正好能喝。怎么样,快干完了么?”
宋淮书一手推着车,一边问陆政安道。而坐在小车上的陆星沂低头抠弄这面前的一排小木珠很是专注,连陆政安回来都没发现。
“快了,估摸着再忙明天一天就差不多结束了。荒山就这点儿不好,头几年光除草都要把人累死了。”
陆政安一上午滴水未进,进屋连喝了三杯水这才觉得好一些。等放下杯子,看院子里不见季月桥的身影,便问宋淮书道:“季月桥那小子呢,怎么不见他人影?”
“去坡上找栓宝他们去了,这几日村里的孩子忙着掰竹笋补贴家用,都没空陪他玩,早就着急了。我看他整个人蔫哒哒的,就让他上山去了。”
陆政安正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汗水,听宋淮书这么说动作不由得一顿,转头将目光投往坡上的那片竹林。
“今天天气挺暖和的,咱们吃起汤面行不行?刚好青蒜正嫩,现在吃正好。”
“行啊,不过你带着闺女不方便做饭,我再去干一会儿,等晚一些回来做。”
陆星沂向来听话,轻易不会哭闹。但若是放她一个人时间久了,也是不开心的。加上现在小丫头已经长大了不少,满月时季月贤送的这个小车车都已经快盛不下她了,稍微动作大一些,都可能有翻车的危险。
弯腰将自家闺女从小车里抱出来,举过头顶用额头顶了顶她的小肚子,喜得陆星沂眼睛都要迷城一条缝了。
宋淮书看着面前的父女两人如此,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
片刻之后,陆星沂小眼睛眯眯,开始打起了呵欠。
见状,陆政安将人交给宋淮书去屋里哄睡,自己则又提着铁锹去了果园。待陆政安出门之际,季月桥背着满满一背篓的竹笋兴致冲冲的往这边走来。
看到门口站立着的陆政安,季月桥的脚步一顿,整个人便慢了下来。陆家村的一众孩子看到陆政安纷纷同他打招呼,而陆政安看着这些孩子背上满满一背篓的竹笋,开口问道:“现在竹笋可还好卖?价钱贵不贵啊?”
陆铁牛家的大儿子陆浩然在一旁回道:“昨儿我跟着我娘上的街,一文钱两斤都没人买,且不好卖着呢。”
陆浩然今年才刚刚十岁,已经是家里半个劳力了。这孩子虽说没读两年书,可却是个极懂事的,陆政安对他印象非常不错。
“不好卖也别着急,现在家里也不缺这一口吃的。”
听到陆政安的宽慰,陆浩然懂事的道了声谢,而后领着一群小萝卜头背着背篓浩浩荡荡的往山下走去。
陆政安目送着陆浩然离开,而后来到季月桥面前,见他背篓里也有半背篓的竹笋,难得对季月桥有了一丝好脸色。
“今儿收获不错嘛,既然掰了这么多,那明儿一早咱们也去赶集卖一下试试怎么样?”
季月桥虽然不知道陆政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要他堂堂的季家少爷去街上摆摊做生意,季月桥属实有些拉不下这个脸。
“我才不去!”
对于季月桥的回答,陆政安并不感觉到意外,不过也并没有勉强。让季月桥先回去休息,自己则下山而去。
不过,第二天寅时中,陆政安便睁开了眼睛。听身侧宋淮书和陆星沂呼吸平稳显然还在熟睡,便悄悄地起了身。将棚里的骡子和奶羊喂好之后,这才洗手把饭食收拾进锅里。
宋淮书在陆政安起身没一会儿便也睁开了眼睛,见陆政安的位置空空,伸手摸了摸床铺见触手一片冰凉,显然对方已经起了一段时间了。
想到这阵子陆政安一直在果园里忙活,宋淮书便也躺不下去了。将陆星沂的被子掖好,便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此时天虽未曾大亮,但已经勉强能看清了。宋淮书站在院子里,看着灶膛前陆政安那张被火焰映红的脸,心中既温暖,又感觉到十分的心疼。
“不是说山上没多少活儿了么?你怎么还起这么早?”
听到宋淮书的声音,沉浸在思绪里的陆政安被吓了一跳。回头见宋淮书只穿了件薄夹袄,立时从凳子上站起了身。“早晨这么冷,你怎么还穿这么单薄,万一冻着了可怎么好?”
说着,陆政安推着宋淮书往他们居住的里屋走去,一边走,一边回道:“年前把圈里的那群鸡鸭鹅不是都给杀了么?我想着趁着现在有空再去集市上挑一些回来养。”
宋淮书也喜欢家里多养一些小动物们,虽然平时喂养麻烦一些,但显得家里更有生气。
“好啊,对了,家里鸡蛋也没了,你回来的时候也买上一些。”
陆政安笑着应了,将宋淮书推回屋里,亲自帮他找了件厚棉袄,看着他穿上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