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陆政安将手上最后一袋玉米扔到车上,嘱咐宋淮书把车子扶好,自己从仓房里拿了一根粗一点儿的麻绳从后往前,把车子上的布袋绑的稳稳的。
陆政安伸手晃了晃,见非常牢靠,这才绕到车把处打好绳结。回头让宋淮书放手去把门锁了,自己则先拉着车子往大门口走去。
车上的玉米分量不轻,两人下山的时候极是小心。好在最近天气好,路面干燥车子不易打滑,加上陆政安中间极为小心,倒也没什么意外。
深秋的天气已经彻底凉爽了下来,村里的老人们闲来无事便开始到处溜达。看到陆政安和宋淮书拉着一大车满满当当的袋子下山,有些好奇的便凑上来问两人拉这么多东西要做什么去。
陆政安本想实话实说,然而一旁的宋淮书却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见陆政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宋淮书对他使了个眼色,而后笑着对问话的刘大爷回道:“先前政安修房子,还欠了人家的料和师傅的手工没结清。这不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过年了,所以我和政安就把家里一部分粮食送到粮店卖了,换点儿银子还账。”
陆政安家的房子修的怎么样,是村里人有目共睹的。村里人无事的时候也曾闲磨牙议论过陆政安家的房子修下来得花多少钱。最后还是一个干过瓦匠的老爷子说陆政安家的房子虽然主体没拆,但改造下来没有个四五两银子根本不行。
村里人惊叹之余,纷纷感慨陆政安有钱。如今刘老爷子听宋淮书这般说,这才晓得陆政安修那房子竟然还背了债的。
刘老爷子砸吧了一下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哟,还欠着钱呐?那是得赶紧还,不然到时候被人追上门就不好了。”
跟刘老爷子一起溜达的还有陆铁牛的父亲陆青山,听刘老爷子这般说,唯恐陆政安和宋淮书听了会不开心,忙扯了扯刘老爷子让他住嘴。
然而,刘老爷子年岁大了,耳朵有些不太灵光。感觉有人扯他衣袖,还当是陆青山跟他说话了。
侧过头去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是不能欠账对吧?”说罢,刘老爷子转过头继续问道:“那你们两个卖这么多粮食,家里留的够吃的不?可别再饿肚子?”
陆青山见刘老爷子越说越离谱,忙对陆政安和宋淮书使了个眼色,说道:“这老爷子耳朵不好使,你俩也别跟他说了。有事赶紧去,现在天儿黑的早,莫要摸黑儿走夜路。”
闻言,陆政安和宋淮书跟陆青山道了声谢,两人这才一起拉着车子往化龙镇的方向走去。
待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后,陆政安回头四顾见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了,这才看向宋淮书问道:“你是不是怕四伯再去借钱才这样说的?万一穿帮了可怎么好?”
“防止他再去借钱是一,另外也防着他在村里说一些你的坏话。虽说他逼你借钱不太好,但他总归是长辈,而且现在我们和季家认亲的事人尽皆知。季家有钱也是被人看在眼里的,难保有那些心思不正的人在中间架柴拱火,说你亲戚之间都不肯帮忙,到时候你有理怕是也会变成没理了。”
“所以你直接说我们修房子还欠着外债,准备卖粮还钱?”陆政安笑着问道。
宋淮书点头,“是啊,我们自己欠的‘账’都要卖粮食去还,有什么条件再去借钱给他们。到时候有那等心术不正的人想要在其中挑拨,应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陆政安难得见宋淮书这般机灵的时候,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口中还夸赞道:“还是我们淮书聪明,都说家有贤妻夫祸少,有你在,我以后就省心多了。等咱们卖完粮食回来,今天晚上好好犒劳犒劳你。”
陆政安话音落下,宋淮书立时涨红了一张脸。“这光天化日的,你,你瞎说什么呢!”
见宋淮书这般表情,陆政安哪里会不明白他这是想歪了。斜着眼睛意味不明的瞄了一眼宋淮书,轻声说道:“我的意思是给你做顿好吃的犒劳犒劳你,不过,你若是想在别处‘犒劳’你,我也是乐意至极的。”
‘犒劳’两个字被陆政安咬的极重,宋淮书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但是他想歪在先,也不好意思去骂陆政安。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落了两步跟在了车尾处让陆政安彻底看不到自己。
见状,陆政安不由得一阵好笑,晃了晃车把,哄道:“行了,我就开个玩笑,别生气了。你别站在车尾,不然转弯的时候,说不定就把你碰倒了。你说咱家正处在‘卖粮还债’的时候,你这个时候再受个什么伤,人家估计还以为你是装的呢。”
跟在车后的宋淮书听着陆政安的话,仔细想了想也有道理。只是方才的事情着实有些不好意思,整个人慢腾腾的从旁边绕到前面后,红着耳垂对陆政安低声说道:“你可别再胡说了,不然我就真生气了。”
看宋淮书如此,陆政安哪里还敢不答应,忍着笑忙点了点头。“行行行,我保证不胡说了,你仔细看着点儿脚下,别摔了。”
虽然陆政安做了保证,但宋淮书还是有些不放心。之后的时间话便少了许多,陆政安心下觉得好笑,但也没在继续逗他。倒是仔细回想着宋淮书方才说过的话,觉得以陆铭的脾气秉性虽然做不出在村里散播他坏话的行径,但他家其他人可就不能保证了。
尤其是陈翠花和陆政平,本就心里存着坏,眼下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怎么会这般轻易的放过。
如此想来,陆政安觉得宋淮书对刘老爷子说的话简直是妙极了。到时候刘老爷子在村儿里把今日的见闻在村里传播一番,任凭他们再怎么跳,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想通了的陆政安只觉得浑身舒畅,拉着满车子的玉米大步往前走。
……
虽说地里的粮食刚收了不久,但是真舍得往外卖粮的人家却寥寥无几。粮店的掌柜让陆政安把一袋袋玉米卸下来,每袋开口验了一下后,这才招来伙计让他们过来称重。
“小哥儿这玉米挺干净的,是想直接卖,还是存在我们店里?”
陆政安和宋淮书眼下并不缺钱,听掌柜这么说,便直接回道:“存着吧,不知道老板怎么个存法?”
“你们这车玉米拢共有八百二十五斤,如果全存在这儿的话,一斤玉米换七两玉米面儿,半斤白面。换大米的话要更少一点儿,不过你们家玉米拾掇的挺干净的,也给你们按照白面的换法。”
陆政安和宋淮书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感觉老板给的价格也算是挺公道的了,便也点头答应了同意了下来。待帮着粮店里的伙计把八百来斤的玉米全部搬运到后面的仓房内后,让掌柜的帮着称了二十斤的大米,五十斤的白面,揣着掌柜给开出的条子,这才推着空车准备回家。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镇子的时候,看到街边以为老翁挑了一扁担的红薯蹲在路边来卖。
种秋粮的时候,陆政安并没想起种红薯这茬儿。等到五亩地全部种上玉米之后,再想起来时已经没有空地和秧苗了。无奈,陆政安也只能作罢。
此时,看到路边那位老翁买的红薯,陆政安立时动了心思。于是,推着架子车拐了过去。
宋淮书跟在他身侧,见他突然调转方向不由得一愣,忙问道:“你做什么去?”
“那老伯卖的红薯不错,我问问几文钱一斤,咱们买一些回去尝尝。”陆政安一边说,一边走,“红薯煮粥,直接上锅蒸,或者烤着吃都挺好吃的。马上要冷了,咱们在屋里生着火炉,烤着红薯,想想都觉得惬意。”
说话间,陆政安和宋淮书已经来到老伯的摊位前,陆政安看了下筐里的红薯,见个头还算匀称,也没有伤疤,便俯身问那老伯价格。
老伯来了将近半个时辰了,一直都无人问津。此时见陆政安和宋淮书围过来,忙从地上站起来,态度热络的回道:“一文钱两斤,随便挑,随便捡。都是我们家自己种的,吃着可甜了。我给你们掰一个,你们尝尝。”
说着,那老伯从上面拿了一个细长的红薯,掰开各自递给了陆政安和宋淮书。
陆政安一听一文钱两斤,价格还算便宜。而且老伯掰开的红薯还是红瓤的,将红薯的外皮抠掉尝了一口,发现味道果然鲜甜便点了点头。
用手掂了掂两只竹筐,感觉有个五六十斤便也没有犹豫,问那老伯道:“你可有称?这两筐帮我称一下,我都要了。”
那老伯一听陆政安全要,当即有些激动。诶了一声便哆嗦着手去拿秤杆,在陆政安的帮助下,老伯将两只竹筐的红薯都称了一遍。陆政安从袖袋里拿了三十文钱递给老伯后,这才让宋淮书去拿车上已经空了的布袋,把两筐红薯全部倒进袋子里。
在老伯不住声的道谢中,两人摆了摆手这才推着车子回家。
想到镇上走回家还要一段路,陆政安便示意让宋淮书坐到车上拉着他走。
宋淮书哪里会肯,连忙摆手躲到了一边。
见状,陆政安不禁有些好笑。“你怕什么,我还能把你拉到沟里去是怎么着?”
“这到家也没有多远,我走走也不要紧,又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