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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栓子,我不是你亲爹,肯定做不到像你亲爹那样对你。”
“等你能够理事,能够成家立业了,你还是回这儿自己生活吧。”
周涛和马氏那儿肯定不能待了,而且看顾栓子这个狼狈的样子,存银子的银票还有户籍之类的肯定也被他们扣了,林真自然要带着顾栓子把这件事解决了。
至于解决后顾栓子要去哪儿,林真心头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他觉得应该送顾栓子去学堂里读书识字,不求学成个大文豪,至少把脑子里那些偏激的想法纠正一下。
他是真不想自己以后多出一个反派继子,想想就脑瓜疼。
至于顾栓子跟不跟他一起住,还要问问顾栓子的意思。
反正古代的孩子都早熟,十五六岁就能娶妻了,也不耽误自己多少。
两父子一个睡左厢房,一个睡右厢房,睡到鸡鸣第二遍的时候才勉强睁开眼睛。
跟昨天晚上说的一样,两人收拾好去村长家借牛车,然后去镇上买香烛纸钱,顺便去了一趟医馆,跟掌柜的说一声因为家里头有事儿要耽搁,药钱估计要缓个两天。
纵然掌柜的喜欢林真的麻辣烫,也不喜欢自己家的银子被拖欠,还是林真说要是两日后自己拿不来银子,就把麻辣烫的方子给掌柜,掌柜才答应。
赶着时间从镇上回来,林真拎着镰刀,背着香烛纸钱,半抱半拎地把顾栓子带到了埋顾大的半山坡。
因为才去世一年,他的坟墓还很新,墓碑还没有被风吹雨打的痕迹,青苔也长得少。
林真把顾栓子放在地上,将装着香烛纸钱的背篓拿到墓碑前,对顾栓子道:“我去把坟旁边的野草清一下,你给你爹烧纸。”
“嗯。”顾栓子点头,看着他弯腰清理杂草的背影,许久后回过身,跪到墓碑前。
先将蜡烛点上,再点一把青香,三支为一柱从这头慢慢插过去。
“爹……”
这一年,顾栓子只有在熬不住的时候才叫过顾大。
他想顾大。
又有些怨顾大。
顾大在的时候,他是村子里的小霸王,闯了祸有顾大兜着,想吃什么哼哼一声就能得到。
可是现在那个对他很好的爹躺在地里头,他被周涛和马氏欺负了也没人给他撑腰,连叫他,也只敢在心里。
香从这头插到那头,正好将墓碑前的那块地方插完。
顾栓子拿起纸钱,一张张撕开拢到中间,迅速窜起的火苗仿佛蛇一般几乎将他的手指也吞噬进去。
林真手里的镰刀很锋利,茂盛的野草刷刷刷地倒下,然后被他抱到旁边成一堆,等把四周都清理好了,再将坟墓上头的也修理修理。
他一直低着头,就像没看到顾栓子红了的眼睛。
在生离死别面前,话说得再多都是苍白的,那是每个人心里最不能测量的东西。
香烧了一小半,纸钱化为灰烬,当鞭炮声一响,今年的上坟彻底结束了。
林真望着顾栓子,道:“下山后我先拜托村长的夫人还和之前一样看管着房子,你跟我回鲤鱼村那边,去找周涛和马氏,把你的户籍和存钱的银票拿回来。”
“对了,这些日子他们搬到哪里去了,我去田湾村好几次都没找到他们。”
顾栓子道:“前几个月顾老妇带着一家子去闹事,马氏和周涛就去镇上租房子住了。”
“镇上?”林真没想到周涛和马氏会这么干脆利落地跑到镇上去,更没想到自己在那儿做生意大半年也没遇到过。
他问顾栓子:“我给了他们四两银子,你身上才有十三两,这些银子根本不够他们在镇上住很久……”
“他们带你去汇银钱庄取银子了?”
顾栓子冷然地道:“我没去。”
林真:“那他们在镇上靠什么过活?”
顾栓子道:“马氏把村子里田地都卖了,总共得了三十多两银子,一边在镇上租房子,一边做小生意。”
听到这儿,林真不知道是该说周涛和马氏有胆量还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眼睛,在镇上不管是衣食住行都要花银子,要是赚的盖不住花出去的,他们那三四十两银子能用多久?
到那时他们想再回村子生活也不容易,手里的土地都卖出去,西北风都喝不上。
可以想到,要是顾栓子没有从那里跑出来,穷途末路的马氏和周涛会怎么对他。
林真把背篓放到土坎上,一把将顾栓子拎进去:“下坡路难拎得很,你蹲里面别乱晃。”
顾栓子皱眉,嘴巴才张开,就被林真按着头蹲下去:“要是还想要你那两只脚,以后不当瘸子,就听我的。”
他两只脚因为冻得厉害,冻疮长了一层又一层,最严重的小拇指肿得有几倍大,肉都撑得红亮透明,轻轻碰到都有种要掉下来的感觉。
顾栓子:“……”
背篓不大,蹲在里面有些挤,但是能靠在后面也很舒服。
', ' ')('他望着林真的后脑勺,不再动弹。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了,下坡的道路被雪覆盖,踩上去又滑又稀。
林真每一脚都小心小心再小心,拉着小路两边的灌木枝丫慢慢滑下去,后颈那儿很快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不过顾栓子年纪小,人又瘦,终究还是安安全全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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