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闻言也是心头一沉,郎君的意思是,这人是来自宫中的‘太监’?
可太监怎么会突然来到金陵来见盐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位掌管江南盐政事务的顾大人真的不知情吗?
此人见了其他人,但却偏偏不见郎君,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谢舒听着虞楚息那声叹息,似有似无,心底有些淡淡的酸涩。
谢舒也想为郎君解决这一切的问题,可偏偏,他对盐政事务一窍不通,也不知其中究竟,想不出一个好主意,难怪旁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便是这个道理了。
这些话说完后,虞楚息也倾吐完心中的烦恼,他脸上不再带着刚才的愁容,而是轻松地露出一个微笑来:“罢了,他今天刚到金陵,时间大概不够,我明日再去见他便是,其实也没什么可想的,这些年,我虞家做事一向谨慎,也纠不出什么错来。”
谢舒看着郎君脸上重新展露的明媚笑意,可心中越发沉重起来。
若是此人有心针对虞家,即便纠不出错来,但古代却有一种特权,这种特权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知道,郎君也未必不知道这个道理,然而郎君为了让他安心,却不曾流露半分心绪。
这时,谢舒又怎么舍得戳穿这一切,他注视郎君,片刻后温声开口道:“这样也好,他突然从宫里来,想必一定是为帝王办差,他今日才到金陵,必然有人会为他接风洗尘,郎君你现在可以差人去打听他们目前在何处,或许能够得到一些消息。
不过他这样的人性情向来怪异,若是明日他还不肯见郎君,郎君便告诉我。之前我在诗会上和顾大人的公子有些交情,他为人还不错,我去找他试试。郎君不用为我担心,我如今被老师收为弟子后,旁人总会给我几分薄面。”
听到谢舒这样说,虞楚息轻轻点点头,他原本还有其他话想说,可这时也说不出来了。
这旁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谢舒与什么人交好吗?他虽说确实在诗会上扬了名,可之前他也记住了自己的提醒,不与顾家接近。
诗会过后,顾家确实派人来过一次请谢舒去,却和其他人一样都被谢舒婉拒了。即便那位顾三公子再好的脾气,心中也未必没有芥蒂。
至于谢舒如今虽说被姜鸿收为弟子,可若是打着姜鸿的名号为自己奔波,又像什么话?
但虞楚息也终究还是没有说破。
两人互望着对方眼睛,过了一会儿,都忍不住笑了笑。
在这样的情形下,显得是那么地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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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金陵城的酒楼里,远处湖光水色,近处歌舞不歇,刘强正在吃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戏子唱戏,一旁陪同的他的人竟都是金陵城中叫的上姓名的盐商。
刘强约莫三十来岁,面白无须,相貌尖瘦,行为举止自有一番“规矩”,他便是内务府的七司太监。
平素皇宫里的吃穿用度以及各种物品都由内务府负责,这次刘强是奉太监总管的命令,为帝王打理好江南省的一切事务。
像这样奉旨办差,是一个油水不少的活,刘强能够争取到也花费了不小的功夫,他私下里求过三皇子,自然要投桃报李。
离开京城前,三皇子交代过他做一件事,刘强当然也没忘记。
只是刘强有些好奇,这三皇子要他这般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虞家在金陵再怎么有钱,也不过是商户,这三皇子即便是求财,犯不着如此大费工夫。
不过这与刘强无关,他只需要照做还请便是。
过不了多久,刘强就一副醉态,不想多呆的样子,旁边的人哪里看不出这一点,忙让人拿出刚才准备好的金银,每户盐商都拿出了一箱,不是金银珠玉,便是奇珍异玩,刘强一一笑纳,这才离开了酒楼。
看着刘强满意离去,几个盐商这才松口气道:“这位刘公公看着倒是好说话的人,刚才你们听出来刘公公透露的几分意思没有,过几个月,圣上真要南巡了?”
“这还有假?只是这次我们要大出血了,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帝王要建行宫,可不是官府建,而要我们捐钱!”
“怎么,你还敢不愿意?你想,那虞家便是求这个机会也没门呢!你没发现,那刘公公根本就不理会虞家来的人,如今虞家老爷本就时日不多,当家的却是一个双儿,手段再厉害又如何?”
“你的意思是,刘公公这是借着虞家敲打我们,叫我们老老实实地捐钱?还是说官府有心要取缔虞家......”
“谁知道了,反正这次虞家是摊上事了,不过这刘公公之前远在京城怎么会和虞家有间隙,莫非是别的原因?”
“这几日我倒是听说那之前入赘到虞家的谢舒风头正盛,拜了一个京中来的,我看此事会不会和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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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两人都没有打算去入睡的意思,谢舒和郎君便在屋里下棋,一开始他们都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大概是这些日子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这时候,越是熟悉的东西,越是让人安心。
渐渐的,当精神放松下来,谢舒发现郎君脸上的困倦之意已十分明显,却还强撑着精神,然而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还迟迟没有回来。
谢舒看着郎君,不忍心见他这样,于是他语气温和地道:“郎君,你先睡吧,等会有消息了,我再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