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虞楚息没有生气,态度也并非高人一等。
即使对他心有不满,也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到最后,他们竟是言谈融洽。
想到对方容色殊丽的脸上猝不及防绽开的一抹笑意,谢舒不自觉眉眼都柔软了一些。
还好?
见主子这般敷衍自己,洗墨没法接话,又不知究竟,心中不免着急,可他偷偷瞥了一眼谢舒,发现他的神情是难得一见的轻松,仿佛带着一点说不清的温柔......
洗墨顿时喜不自胜,看来主子和虞郎君真有可能......
洗墨正想和主子打趣,就在这时,眼角一瞥,看到前方来人后,他立刻低声提醒谢舒道:“主子,前面那个,好像是虞二叔。”
谢舒闻言看去,只见前方回廊处,走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约莫四十岁左右,面容看起来也十分富态。
虞万春一边走一边和身后几人吩咐道:“开年以来,你们这三处商行亏损的不少,不过有些时令性的东西本就要看季节......”
他话这么一说,其余几人连连附和道:“是极,多谢二老爷体谅。”
虞万春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如今是楚息当家,他初次接手这些,眼里又揉不得沙子,等会你们见了人,知道该怎么说吧?”
众人互望一眼,分明早就商量好了,虞万春眼中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的谢舒,不禁一愣,停住了脚步。
虞二叔?
谢舒猜测洗墨是根据他“妻子”的辈分叫的,因此他也应叫此人二叔。
虽然谢舒对原身的情况一无所知,不过知道见了长辈,还是该打个招呼为妙。
谢舒没有过多犹豫,直接走了过去,见主子这一举动,洗墨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刻跟上了主子。
当谢舒走近并叫了他一声“二叔”后,虞万春的眉心极细微地一皱,继而乐呵呵地笑道:“这不是贤侄吗?真是好久不见。”
贤侄是对平辈和晚辈的一概称呼,光从对方的语气上,倒看不出什么,反倒还称得上态度和善了。
不过谢舒并未放松警惕,又观察了一下对方身后的几人。
那些人穿着深色绸布做成的衣服,看样子身份应该是管事之类。
虞万春则打量着谢舒的面色,关心道:“前些日子听说贤侄不慎落入水中,现在可是好了一些了?我正说下午来看看你,没想到在这遇到贤侄了......不过看贤侄消瘦许多,还是得慢慢养一阵子了,要是贤侄有什么缺用,让人告诉二叔一声便是。”
这番话虞万春说出来十分妥帖,同时他也在暗示着其他人谢舒和虞楚息夫妻不和......毕竟这里就在虞楚息所住的阁楼附近,却要说没想到遇见谢舒,而谢舒是虞楚息的丈夫,却会缺用什么......
虞万春说完后看着谢舒等待着他的回应,按照以往谢舒的性子,谢舒多半会为此感念,又露出几分难堪之色。
但让虞万春惊讶的是,他发现谢舒神情几乎没有任何波动,目光平静,人也好似清清冷冷的。
可虞万春清楚地知道谢舒绝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这般,莫非他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了?
实际上,谢舒还真没觉得有什么,现代人的场面话见的也不少,况且他不认识虞万春这个人,若是真关心他,这几天便来了何必说这些。
想到这里,谢舒也就平平淡淡地说道:“有劳二叔费心,再过几日我便恢复完全了,至于短缺之物倒是没有的,郎君对我已是十分关照。”
后面那句话,是谢舒心里话。
而且他刚才听到了对方和这几个管事商量的话语,虽然离得远,不过对方提到虞楚息这三个字的时候,谢舒刚好听了一点。
其实谢舒对虞楚息还不了解,可却觉得他做事情是有条有理的,不会像这位虞二叔说的那样。
然而谢舒并不知道,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自己尚不觉得有什么,听在别人耳里,又是什么意思。
虞万春身后的几个管事目光悄悄交汇起来。
而虞万春眼中闪烁了一下,这才开口道:“这样啊,想不到楚息现在都会关心人了......”
谢舒不知为何虞万春又提到虞楚息,他便没有接话。
虞万春停顿片刻,见谢舒油盐不进,不死心地继续道:“楚息性子厉害,只有自家人知道,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别憋在心头......”
然而这次他还没有说完,谢舒忽然截断了他的话,其实谢舒原本就不是一个多有耐心的人,尤其是与人相处之上。
谢舒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位虞二叔一直在他面前提起虞楚息,好像十分执着。而在谢舒看来,一个人的好与坏,不是别人来评定的。
既然对方言之无物,谢舒觉得没有再继续交流的必要。
他的语气疏离了许多:“二叔,还有别的事情吗?”
见谢舒如此反应,虞万春脸色阴沉了一瞬,他没料到谢舒竟会这般无礼。
谢舒还是个读书人,之前也未曾这么做过,不过想到谢舒毕竟是个秀才,虞万春的心情又平静许多。
其实从刚才起,许多事情就出乎了虞万春的预料之外,因此虞万春有些急了,如果是平常的时候,他绝不会如此莽撞。
虞万春又重新堆起笑容道:“好了,小辈们的事情,我一个做老的也不该管,哈哈哈。那贤侄好好休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