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举着灯笼提醒她小心脚下。
见到唐竹筠气鼓鼓的样子,他笑着道:“你当我是什么好脾气?严令此人,是难得的虎将,打仗不怕死,得势不忘本。”
严大人没有任何根基,能平步青云,靠的就是这股子不怕死的干劲。
“他有用?”
“有用没有用暂且难说,”晋王道,“但是这个人,令人佩服,值得相交。”
当年,严令带着水师力挫倭寇,至今东南沿海一带,倭寇听到他的名字还心惊胆战。
“不谈私德,他是个不错的人。”
唐竹筠:“他私德有亏?”
“好色。”
唐竹筠想想,之前想纳妾,带着兵回家逼严夫人,确实不是什么好鸟。
至于后来没成,那是严夫人的本事。
然而但凡有机会,有了这贼心,就敢伸贼手。
两人来到外院,就见严夫人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后者被用棉被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只露出脸来,带着不正常的潮红之色。
严夫人看见唐竹筠,“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用鲁东口音道:“求王妃娘娘救救我妞妞,求求您了!”
她想磕头,然而怀中还有女儿,只能跪在地上,不住地哈腰点头。
怀中的孩子,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
然而即便如此,孩子也没醒过来。
妞妞头上系着红头绳,扎着哪吒头,原本也该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唐竹筠道:“你先起来,把孩子抱进来,和我说说症状,我给她看看。”
“谢娘娘,谢娘娘!”
严夫人不算高,但是因为从前常年做农活的原因,很是结实有力,抱着厚厚的棉被和孩子,举重若轻。
她露在外面的手也很粗糙,一看就是吃过苦的。
“夫人啊,夫人啊你等等我!”严大人跑得气喘吁吁,靴子袍子都是泥水,身上头上挂着雪花,形容十分狼狈。
严夫人却变了脸,“严令你给我滚!我已经让人写了休书,你滚!滚回去爱找谁找谁!”
她眼中含泪,怒目圆睁,“你怕被牵连,我不怕。我要我妞妞,我就这么个女儿!你给我滚!我妞妞没有你这样狠心的爹,滚!”
她骂完转身就往里走。
女儿的病,不能再耽误了。
严令上前拉她,却不提防,被她一手肘击中腹部,疼得他后退两步。
晋王在旁边冷眼看着——混账玩意,总有能收拾得了你的人!
唐竹筠看得想骂娘。
都什么时候了,严令还扯后腿。
她极其、特别、非常讨厌重男轻女的人,这严令一看,就是不想救女儿。
严令还要上前拉扯。
严夫人把女儿放到旁边石桌上,跳起来就甩了严令一耳光。
她手劲极大,严令那样结实的男人都被打得差点摔倒。
“严令,我妞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今日就跟着她去,省得她黄泉路上孤孤单单没人疼。”
“做了几天的官,装得人模狗样,自己的亲骨肉都不管,你还是个人吗?”
严夫人边哭边骂,用力擤鼻涕,擦眼泪。
严令道:“夫人,我不是不心疼妞妞,我是不相信晋王。他连自己的生母都能忤逆,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
严夫人:“滚,你个王八蛋糊涂蛋,滚!”
晋王把头别了过去。
严令被骂得灰头土脸。
而严夫人又抱起女儿,求助地看向唐竹筠。
唐竹筠:“你们可以再闹一会儿,我也省事了。”
她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家长!
折腾了好一番,严夫人把妞妞抱进房间放到床上,哀求地看向唐竹筠。
而严令顶着大大的巴掌印,也厚着脸皮凑过来。
看着不省人事的女儿,高大的汉子转过脸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