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黑泥的事真的关系到整个世界的安危,兰瑞莎相信这封手写的信件在到白植手上的第一天就会被丢到一边。谁让拜伦·阿诺德在信上把情况说得危急万分,事实却全不是这样。
兰瑞莎之所以会这样判断,原因还是在那份信上。
浅白色的信纸看上去很高档,不仅手感很好,还散发着一种很特别的香气,上面的花体字流畅优雅,让人赏心悦目。封面的火漆上有一个繁复的徽章,应该是阿诺德的私人印章。
——如果事态真的很紧急,兰瑞莎不相信阿诺德还会用这种方式传达消息,早就一个跨国电话打过来了。
更不要说……
她把信纸凑到鼻子下仔细闻了闻,确定自己没闻错。
——更不要说,他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在信上撒了香水。
白植显然也看出来了,所以在念完信上内容后他就冷笑一声,将印有暗花的信纸随手丢到一边,对兰瑞莎说:“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去m国。”
“我们?”兰瑞莎疑惑,“那妖管会怎么办?”
郁衎不在,楚夷不在,闫清也不在,现在白植也走了,那整个妖管会里也没剩几个主事的了。
“嚯嚯嚯,小丫头不用担心。”中气十足的笑声从白植的手机里传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视频通话中,他的背景竟是一片冰天雪地。数片鹅毛大的雪花落在这个老头的胡子和眉毛上,转瞬就融化成水,随即又结成了冰。
白胡子老头用手把胡子上的冰条捋掉,又动了动两根长长的白眉,那些结在他眉毛上的冰絮便自行脱落。
做完这一切,他才继续抚着自己的胡子继续说道:“以老夫的脚程,足够在天亮之前赶回妖管会。小丫头你就安心跟植小子走吧。”
“……植、植小子?”兰瑞莎忍不住望了眼白植,后者眼中透出一丝极淡的无奈,却不见要生气的迹象。
后来兰瑞莎才知道这个她看着眼熟的白胡子老头是她学校的校长,刚入学那天她跟在闫情身后见过一面。
这位白校长不仅是一名隐藏的大佬,还曾经是白植的养父,整个妖管会里也只有他敢这么称呼白植。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现在尚不知情的兰瑞莎只是感慨白植突然表现出来的好脾气。
向来冷着脸的白植在白胡子老头面前表现出惊人的温和:“白泽大人,妖管会就交给你了。”
白胡子老头的长眉毛灵活的动了动,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好好好,你们好好玩!”
兰瑞莎:“……”她们又不是去度假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老头子的好心情的确感染了兰瑞莎,让她从醒来之后就一直郁郁不乐的心情明朗了许多。
再看白植,他眼中的冰寒也消融不少,顿时两人周围的气温都有了明显的回升。
……
既然是拜伦·阿诺德发来的求助,兰瑞莎和白植前往m国的交通方式自然也由他来解决,包括在m国的接机据说会是阿诺德直系后裔尤莉来负责。
只是在见到那位漂亮的红发美人之前,兰瑞莎在机场先看见了一个她不怎么想看见的人物。
许久未见的王知行站在候机室里笑吟吟地望着她,身边站着一身宽袍大袖的林鸿云。
说老实话,有魔神这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在前,王知行少年又在兰瑞莎面前消失许久,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此时再见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笑脸,兰瑞莎这才恍然塞缪尔也在这个世界。
再看身边毫不惊讶的白植,兰瑞莎立刻知道这两个除妖师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提前打过招呼。
林鸿云看上去只是个陪衬,主角还是塞缪尔,而塞缪尔要找的对象……
“你不在研究魔法阵,来找我做什么?”兰瑞莎狐疑地望着他。
她不信以塞缪尔的聪明会看不出那个魔法阵的真正作用,也不信以帝国神官的博闻强识,会不知道魔神的传说。
既然知道魔法阵会帮忙破开魔神的封印,以塞缪尔悲天悯人以全人类命运为己任的性格,那他不应该宅死在研究室里,不研究出针对魔神的禁术决不罢休么?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就像兰瑞莎了解塞缪尔,塞缪尔也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
俊秀的少年先是低头羞涩一笑:“我才疏学浅,暂时还没能想出合适的对策。”
随后脸色一变,抬头冲兰瑞莎正色道:“但是我昨夜使用占星术时,偶然发现有一大片不祥的阴影在向你笼罩而来。我觉得有必要来提醒你。”
兰瑞莎眯起眼和他对视,心中一片清明:他说的偶然绝对不是真的巧合,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这家伙指不定用占星术占卜过她多少次了。
“你有这么好心?”
半晌,兰瑞莎反问道。
塞缪尔无奈一笑:“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当初是因为立场问题,我不得不那样对你。如今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自然要互相守望帮助。”
“你也知道是立场问题啊。”兰瑞莎冷笑,“不过别以为这么说,就能揭过你对我做的那些事。”
“……无论如何请千万小心。”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满目诚恳,一脸再真挚不过的表情,“我也会尽全力继续研究魔法阵,争取能帮上你的忙。”
兰瑞莎撇开眼:“我知道了。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
“兰瑞莎。”
就在兰瑞莎转身打算离开时,她听见背后的人再一次出声。
回头,塞缪尔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眼睫低垂着,似是一个真正的忧郁少年。
他原本想说什么,在兰瑞莎看过去的时候,却又把话咽下。
临到最终,只是抬起眼冲她微微一笑,”保护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