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无命垂头一看,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正下方,是一处较为空阔的地下空间,冥魔自北面聚来,向着南面爬去——它们与地面的冥魔一样,都是来自深渊方向,攻向内陆中心。
底下这地下空间,通往内陆中心的通道位置有些歪,偏向了东面。
冥魔群却是直直扑向正南,一头接一头重重撞在正南的石壁上,然后被后方的魔潮推动着,涌向左右,直到涌入偏东面的通道。
“正南,有什么在吸引着它们。”幽无命一针见血。
两个人下意识地望向南面——虽然面前只有一堵黝黑的石壁。
正南,是天都。
桑远远叹息:“真想看看它们是奔着什么而去。”
“迟些带你去看。”
“也许会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桑远远不禁有些兴奋。
幽无命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从石壁上抽回了刀,双翼一展,继续向上方飞掠。
不多时,便掠出了深渊口。
秦州同样是由祭司殿负责深渊口的守卫,幽无命轻车熟路地把几个祭司全踹了下去。
“你对祭司殿的人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没一个好东西。”
祭司殿就建在深渊口北面。
幽无命把短命扔进了祭司殿外的兽栏中,和一堆普通云间兽混在了一起,然后无视一狗一偶哀怨的眼神,扔下它们,带着桑远远掠上城墙,潜入宫廷。
每个州国,王宫中暗卫的分布点和侍卫的巡逻路线都差不了太多,幽无命随便扫一眼,心里就有了数。如今他比从前更能飞了,轻易便带着她从一间间宫殿上方掠过,滑翔于树荫与宫墙之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王城最正的大殿外,几只镶金大鼓正轰隆隆地敲。
是在迎接东州镇西大将军,皇甫雄。
皇甫雄领了重军,自冀州而来,即将奔赴北面长城,助秦州共同防守,渡过这一波‘涌潮’。
幽无命闲闲地揽住桑远远,掠上设宴大殿的金顶,坐在了屋角飞扬的螭吻旁边。此刻天色已暗,夜幕遮住了一对剪影。
桑远远双手放在膝盖上,偏头看他,见他懒懒散散地坐着,姿势狂放不羁。
不多时,便见黑熊般的皇甫雄被俊秀儒雅的秦州王引着,踏上白玉阶,进入二人脚下的宫殿。
“什么时候动手?”她问。
“等他们开宴,噎死一个是一个。”幽无命笑得满脸坏意,“小桑果你可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讲的笑话?”
桑远远:“……”
二人第一次在她的云榻上做夫妻时,他便是讲着宴席上噎死了人的‘笑话’,硬生生划水划了半个时辰。
他居然还好意思提?大脸花都没他脸大!
幽无命闲闲掀起几片琉璃瓦,便听得皇甫雄的声音从底下传了出来:“秦州王,无需这么客气,前方军情紧急,吃一杯酒我便要走了!”
秦州王秦玉泉的声音和他的长相一样斯文:“镇西将军不必着急,我军备有灵甲,冥魔想攻进来,还没那么容易!镇西将军一片除魔丹心,孤十分敬佩,来来来,敬将军一杯!”
秦州盛产灵铁矿,富得流油,自家的军队自然是装备一流,‘涌潮’对于秦州来说,并不算什么太大的威胁。因为太富,所以秦州历来也不喜欢欠下人情,以免被人挟恩图报。
秦玉泉颇有心机,频频引着话题,称皇甫雄是当世大英豪,古道热肠,以助人为乐——这意思便是,不是秦州需要皇甫雄帮忙,而是他自己多管闲事。
皇甫雄虽是个粗中有细的将领,却是对话术没有任何抵抗力。一被夸立刻开始飘飘然,只见他故作谦虚地接过话头,又把自己那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往事添油加醋好生吹嘘了一通。
推杯换盏中,宴席上的气氛渐渐便热烈了起来。
桑远远慢慢偏过头看向幽无命,满脸服气:“你就是在等皇甫雄吹这一波牛!”
皇甫雄刚把自己吹嘘成救人于危难的大英雄,立刻就有数万身陷水火苦难之中的可怜人在等待他的帮助……皇甫雄要是不做这个大头英雄,那当真是自己把自己的脸给打烂了。
幽无命这回倒是没翘翅膀,因为他觉得这事儿再正常不过了,他很随意倾身向前靠了靠,揽住她,道:“秦玉泉既想要皇甫雄帮助,又不想欠他人情,定会故意这般捧他。”
桑远远不禁感慨,幽无命这家伙,实在是太懂人心了。
“小桑果,准备看戏咯。”
幽无命肃了容,神情极其专注,在指尖凝出一缕青白雷焰。他缓缓起身,长臂干净利落地一挥,便见那缕雷焰划亮了半个夜空,直直掠向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如落雷一般,没入殿底。
夜色之中,他的侧颜和身姿短暂地被雷焰照亮,晃得桑远远好一阵头晕。
这一刻的他,不像凡人,而像手握着天地之力、生杀予夺全凭一己喜怒的神。
第77章 瞧你这出息
桑远远望着幽无命天人般的侧颜,一时竟是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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