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原住民几乎已经不从军了,都成了矿工。皇甫氏一手遮天,晋人进了军队也是被排挤压制出不了头,这一州,早已沦为皇甫家的私矿。皇甫雄看着这大好江山,心中又是傲又是痛。
为谁辛苦为谁忙?
踏过一大片密布矿坑的荒原之后,眼前出现了一座半风化的灰白城池。
皇甫雄进入城中,将侄子皇甫渡的遗物仔细收集好,装上大车,然后带上皇甫渡的夫人晋兰兰,返回东州。
晋兰兰嫁给皇甫渡不过半年,正是新婚燕尔,刚怀上身孕,忽然便没了丈夫,整个人哭得浑浑噩噩,好不可怜。
皇甫雄亦是叹息不止。
数日后,车队终于回到了东州境内,途经抚陵城中的主干道时,皇甫雄忽然听到道路旁的驿栈中,传出一个十分清朗的声音——
“……萧仲为取绝世神兵替枉死的大哥萧孟复仇,只身一人,勇闯十死无生的玄人古墓。在那重如山海的兄弟情义面前,自身安危性命,又何惜一顾。”
皇甫雄抬起了手,停下了行军脚步。
这驿栈二楼飘下来的故事,竟是好巧不巧契合了皇甫雄此刻心境。
想到侄子死得不明不白,大哥又卧床吐血,皇甫雄只觉心弦被人重重拨动,不知不觉便痴住了,静静立在驿栈下,想要听听这故事中的萧仲究竟能不能成功取得神兵,替兄报仇。
渐渐地,皇甫雄只觉自己被带进了古墓之中,脖颈后阵阵发凉,仿佛自己也手执一点灯,行走在昏黄的墓穴之中。
那墓中的尸鳖,足有小牛犊大小,当萧仲发出一记独门秘技解决了尸鳖时,皇甫雄的心,也随之放回了原处,只觉这秘技果真恐怖如斯。
“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句点睛之语,掷地有声。
楼下的皇甫雄被砸了个热泪盈眶,只觉浑身热身奔腾,共鸣不休。
越往下听,越是高朝迭起,眼见萧仲一路通关,就要取得最终秘藏,皇甫俊激动得无以复加,连大气都不敢出。
偏在这时,那道清朗的声音戛然而止。
皇甫雄只觉百爪挠心。听故事没听到结局,就像是在蚌女仙的榻上,洪峰崩泄之前憋了回去,着实是要人老命。
他纠结了半晌,没能忍住,令队伍进入驿栈休整。
皇甫雄本就是个性情豪爽的人,当即令人购了二十坛抚陵最富盛名的青梅灵酿,叩开了那间厢房的大木门。
进入厢房中一问,才知《萧仲复仇记》是房中这位先生自创的传奇故事,结局?尚未写出来!
皇甫雄差点儿就给幽无命跪了。
“今夜,今夜能写得出来吗?”皇甫雄眼巴巴地望着幽无命那只握笔的手。
幽无命沉吟:“或许可以?”
皇甫雄下了决心,转头吩咐左右,令人安排皇甫渡的夫人晋兰兰在驿栈中歇息一夜,洗去一路风尘,明日梳妆整理之后,再赶赴东都。
幽无命在桌前坐定,一手拎起皇甫雄送来的美酒,就着坛口痛饮,一手挥着笔,写下漂亮文章。
皇甫雄只觉此人就是自己寻了一生的知己,急急也抓起了酒来,幽无命饮一坛,他便饮两坛,以示诚意。
写到一半,幽无命掷下了笔:“没灵感了。”
“无妨,无妨,来,先生请满饮一坛!”皇甫雄拍开泥封,递过一坛好酒。
幽无命有些过意不去,道:“不如先讲个莫欺少年穷的故事……”
皇甫雄把脑袋点成了鸡啄米。
废柴逆袭退婚流说到一半,幽无命话风一转,又说起了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隔壁的晋兰兰被触动了心事,也摸了过来,静静地坐在皇甫雄身后听故事。
酒意渐浓,皇甫雄终于憋不住,去了茅厕。
幽无命幽幽续道:“……可怜那云娘,等不回夫郎只言片语,守成了一块望夫石。”
“没有,只言片语么……”晋兰兰恍惚地晃了下,“我的夫郎,亦是……没给我留下半句知心的话……”
幽无命面露微笑,他微微躬下一点身体,直视着晋兰兰的眼睛。
“你的夫郎出事之前,可曾与你联络?”
晋兰兰一怔,情不自禁地盯住了幽无命的眼睛。
“有……有的。”
幽无命的声音更加深沉:“他都对你说了什么呢?”
晋兰兰皱了下眉,似乎有些抗拒,却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郎君说,义父被凶徒所伤,他奉帝君之令,引那凶徒出来,杀之,便回。”
“别的呢?”幽无命眸中转动着暗色星辰。
桑远远知道他在对皇甫渡这位夫人发动巫族的血脉惑术。
自从听闻皇甫渡出了事,晋兰兰已数日没怎么合眼,心神震动得厉害,自然是没有多少抵抗之力。
桑远远心头有些紧张,牢牢盯住外头动静,防着皇甫雄突然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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