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远远偏头望着他,望了许久。
原来她和他的命运,这般紧密相连。两个人相互成就,缺了谁都不行。
桑远远理清了来龙去脉时,幽无命正好也停下了脚步。
目的地,到了。
老云帝设在冀州的这一处秘密基地,看起来就像是一间普通富户人家的大院子。
静悄悄的,左右也无人烟。
桑远远悄悄问道:“我们是潜进去还是……”
幽无命一脚踹开了院门。
桑远远:“……”
二人踏入院中,发现整个院子里一片死寂,没有亲卫,没有仆役。
廊上落满了灰。
“他谁也信不过。”幽无命嘲讽地勾起了唇,“却信一只冥魔。”
桑远远摇头叹息:“也许得知自己会死在子孙后代手上,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设身处地想一想,还真有那么点操淡。
幽无命不置可否,干脆利落地拆了一扇扇门,径直带着桑远远找到了藏在主屋卧房中的密道,踱了下去。
顺利得不可思议。
进入大院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桑远远和幽无命就打开了最后一扇黑铁暗门,来到了倒扣着黑铁小鼎的密室中。
一个身着玄色皇袍,头顶金冠的人站在鼎后,一只手放置在黑铁鼎上方,缓缓抬起了厚重的双眼皮,望向幽无命和桑远远。
老云帝的模样平平无奇,就像个寻常的年老昏庸帝王。
“来了。”老云帝笑了笑,“幽无命,我真是小瞧了你。”
幽无命懒懒地抱起胳膊:“放弃抵抗,束手就擒么?”
“不——”老云帝把调子拉得很长,“怎么可能,那不可能。我云逸的命,由我,不由天。你现在掉头,离开这里,替我关上门,彼此相安无事。如若不然,我便取了这鼎中满溢的天命之力,将我这副老朽的身躯,变成一个大炸火——砰!一起完蛋。”
桑远远目光诡异地看了看那只鼎。
幽无命道:“我千里迢迢过来,其实是想问一问你,天衍镜的用法。”
老云帝温和地笑了笑:“其实用法很简单,手放上去,心中想着事情,便能感应到气机了。只不过后来镜子里没了天命之力,需要借助共振从底下抽取能量来供它,便有些麻烦,得养着天坛那一群人来帮忙。再后来嘛……无甚大用了,它已经坏掉了。”
桑远远明白了,老云帝刚得到天衍镜的时候,它就像个还留着一点电量的手机,老云帝可以使用它,也可以查看许多资料。后来电池用光了,只能在天坛一边充着电,一边功率全开地用,于是就把它给用爆了。
桑远远道:“所以制造这黑铁小鼎,也是从天衍镜中学来的。”
老云帝挑了挑眉:“小姑娘挺聪明。”
“那你知道巨鼎中那个透明的能量光体是什么吗?”桑远远问道。
老云帝愣了一下:“后生可畏呀。又漂亮又爱动脑子的小姑娘,我还真没遇过几个。算你问对人了,这个问题,云境十八州,只有我能回答你。”
“那是高等级世界的种族,叫做冥。”老云帝眯着眼,仿佛在回忆当初从镜中看到的景象,“顶天立地的光巨人。知道为什么叫它们‘冥’吗?你看冥这个字,是不是上面一个天盖,天下面,有个像日一样大的脑袋,脑袋下面有脖子和四肢。冥,就是这么大个的东西,一根手指,得有千里长。”
桑远远和幽无命对视一眼。
老云帝道:“那个世界的人,厉害呀。冥被他们困着,数万年动不了一下,源源不断地提供资源和能量,供人修炼、制造超乎想象的可以飞上天的堡垒。冥魔,便是冥的痛苦和怨念,一旦生成,就会污染冥的纯净能源。”
“于是他们切下冥的一段肢体,削去血肉只剩骨骼,放进我们这样的劣等世界里,设下陷阱,冥的痛苦和怨念会被这断骨吸引,投射到我们的世界,就是那铺天盖地的冥魔!”
桑远远吸了一口凉气:“那我们又算什么?”
“算什么?”老云帝嘲讽地笑了笑,“正好生在了垃圾堆中的老鼠吧。”
“你想得到力量,钻出去,是吗?”桑远远问。
“是。”老云帝笑了笑,“你说对了。谁甘心一辈子做老鼠?当然是要出去看看啊。”
幽无命点点头:“你是看不到了,将来待我与桑果占了那些地盘,我会记得替你上炷香,告知你一声。”
老云帝阴鸷地眯起了眼:“幽无命,你是不是忘了方才我说过什么?想要同归于尽么!”
他将手重重摁在了黑铁鼎上。
幽无命一脸无所谓,缓缓从身后抽出了大黑刀,刀尖燃起黑焰,唇角挑着嘲讽的笑容,一步步逼近。
“哈!好哇!那就一起死吧!”老云帝猛地掀开了黑铁鼎。
只见这鼎中并无七彩之力,而是一团与幽无命的刀上出如一辙的黑焰。
老云帝头上的金冠都惊歪了:“怎么可能!分明是从地下汲取来的天命之力,怎么可能被调了包!”
桑远远同情地望着他:“并没有调包。只不过,幽无命已经取代了‘天命’,成为你难以理解的存在。”
巨鼎中的七彩之焰已被幽无命点燃,老云帝利用共振来汲取鼎中的力量,引上来的自然只会是幽无命的黑焰。
幽无命三下五除二制住了老云帝,废去修为,扔在一旁。
“桑果,我来试试能不能借那冥骨之力,修复天衍镜。”
幽无命取出碎镜片,放置在地上,认认真真把它们一片片拼好,然后将黑铁鼎罩了回去,荡出黑焰,引动共振。
桑远远看着眉目专注的幽无命,默默凝视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边,替他护法。
许久之后,幽无命吐出一口长气,缓缓揭开了黑铁小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