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抬起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发觉已经不那么烫了,于是放心地伸手将江闻岸往自己这边带,“先生贴着我应该会舒适一点。”
毋庸置疑,年轻的身体似乎有无处发泄的热量,他的身上很暖和,抱着很舒服,江闻岸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醒时船已经停了,透过开着的窗子往外看,夏日的燥热扑面而来,江闻岸这才感觉到身上的热度,延延还抱着他。
他往后退了一点,只一动,原本乖巧地闭着眼睛的沈延亦慢慢睁开了眼,搭在他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
江闻岸伸手抵住:“好热,我想起来了。”
“嗯。”沈延闷闷答着,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半晌才放开他,也跟着坐起来。
船已经靠岸,金玉山庄坐落在一座岛上。
跟着张金燕上岸,他们远远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浅滩上有什么东西,海浪往上涌的时候时不时将其淹没,但那东西始终停在原地。
走近了些,沈延已经看清,当下遮住了江闻岸的眼睛。
江闻岸很好奇,坚持要看,不管不顾扒开他的手掌时却差点要吐了。
躺在海滩上的分明是前几日那个出示了掌船使令牌给他们看的人。他大张着嘴巴和眼睛,几乎被烈日暴晒成干,模样十分丑陋。
尸体浸泡在咸海水里,发出腥臭味。
江闻岸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捂住鼻子。
沈延问道:“燕姐,是您让人杀的他么?”
“不是。”张金燕十分淡定,直接走到尸体旁边蹲下查看,还上手了。
江闻岸这才看清,原来那个人四肢都被金色的钉子钉在海滩上。
张金燕拔下钉子一看,细长的柳叶眉微微下压,“长月盟?”
她看向沈延,“你的青玉坠子给我看看。”
那天调侃他一番之后张金燕已物归原主。
沈延将青玉坠子解下来,与长钉细细比对,才发现二者之上同有一个月牙印记。
“看来就是长月盟的人做的。”
怪不得他们上船之后果然没有人再追上来,看来就是因着长月盟的人早就通过沈延腰间的玉坠认出了他,暗中保护着,将人解决了。
只是他们惯了高调,悄无声息杀了人也就算了,还延续着一贯的作风将人送到了他们面前,明晃晃地告诉他们,人已经解决了。
佟玉婉和琉月菱两方的人,阴差阳错同时保护了沈延,一方护他们安好,另一方帮他们切断了后方追逐的人。
金玉山庄在小岛的中心,从岸边上去还要走一段路,岛上正如张金燕所说,确实全是女子。
而两个大男人跟在张金燕身后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沿路不乏热情地与张金燕打招呼的女子们,无一例外都毫不掩饰地将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这里的女子都热情大方,难得来两个男子,总是觉得好奇新鲜的。
“庄主,这是打哪儿来的两位公子?生得好生俊俏,我看了都想抢回家去了。”
另一女子不甘示弱,“我喜欢这个文弱的公子,一看就是个风流书生。”
她说着就朝江闻岸抛去媚眼,“公子,你写字来我研墨,岂不美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那我就要这高个儿俏公子了,瞧瞧这身量。”
周围的女子都掩着面,顿时娇笑声一片。
江闻岸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他悄悄看向延延,却发现他面无表情,好似他们在讨论的人与他无关,只是紧紧牵着江闻岸的手。
“好了好了。”张金燕高声制止了她们的臆想,“也不去海滩边照照自己都多大年纪了,这个小的,年岁是你的一半呢。”
她指着二人,“你们呀,一个都别肖想了,人家是一对儿呢。”
“嗨呀。”众人这才发现两位俊逸公子的手一直是交握的,当下觉得没劲儿,“那你带回来做什么,害我们白高兴一场。”
张金燕只是笑,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只轻飘飘丢下一句话:“这是玉儿的儿子儿媳。”
人群十分默契地静默了一瞬,过了一会儿,嘈杂的声音在他们身后炸开了锅。
不过他们已经走远。
山庄没有大门,亦无任何牌匾指示,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席卷全身,便知是进了金玉山庄。
青竹苍翠,入内稍显昏暗,身上蒙了一层绿意。
走在石子路上便有小丫头出来,手持着团扇快步跟在张金燕身旁边走边扇。
“罢了,你且停下。”张金燕指挥着她去告知老太太,“就说是玉儿的儿子来看她了。”
丫头去后,张金燕又解释道:“老太太虽不是岚族人,却自小在岚族生活,抚育了许多孤苦伶仃的岚族儿女,是看着你娘长大的。不过现下有点认不得人,这会儿以为你娘还好好地出了外边,许久没回来看她呢。”
“你们一会儿进去了好好说话,别让她知道你娘的事。”她说着叹了口气。
哪知老太太没有问他母亲的事情,甚至根本没给他们说话机会,刚一入内,一根拐杖就招呼了上来,结结实实地打在沈延腿上。
他愣了一下。
江闻岸一惊,连忙将延延拉开。
那白发弯腰的老太太杵着拐杖,精神抖擞地迈着碎步子追上来,一把将江闻岸拉扯到身后。
江闻岸还没来得及感叹这老太太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手上的拐杖又打在沈延身上,后者没怎么躲,乖乖受着,哭笑不得看着江闻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