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只是目光略带奇异地看着眼前近乎急得要跳起来了的厄命珠。
第52章
苍淮总是一种游离尘世外的态度,哪怕行走在红尘人世,也始终像是隔了一层一般。
那样活色生香的画面,好似很难和他联系在一起。
厄命珠看得有些急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他此时的模样,浑然没有半分上古凶器的模样,一脸惊怒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作为神之恶念凝成的凶器,厄命珠自然见过了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负面情绪。
嫉妒和占有欲,往往是最常见,也最难逃离掌控的
可怎么偏偏……
她好似一点感觉都没有!
司娆移开了视线,心中有一闪而逝的异样。
他说:“他不是你的男人吗?”
这样的话从一个小孩模样的口中说出,总给人一种十分违和、儿戏的感觉。
但司娆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说来,他们目前除了血契毫无关系,顶多是比陌生人更进一步的朋友关系。
但她却在预知梦里看到了燃烧的红烛、大红的喜被……
那样的场景下,他们如同鸳鸯一般交颈,素日冷然如大雪倾覆的男人,眼中是如红烛一般的暧昧暖色。
司娆的指尖微微攥紧,心中努力忽视的那一点异样再次浮现了出来,
预知梦里看见的场景,真的会出现吗?
司娆想了一瞬,眼前又不可避免地划过男人劲瘦的腰身,宽肩窄腰,紧实的肌肉如同冷玉一般。
她微微垂首,好似粉白的颈项都染上了一抹薄粉。
厄命珠望着司娆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背影,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原本还想着,若是她有出去的想法,那人留下的结界必然拦不住她。
可那人却不知道给她下了什么迷魂汤,竟是一副说什么信什么的样子,竟然没有半点要出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隐隐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厄命珠自认没有再耽搁下去的时间。
他蓦地化作一蓬紫雾在空气之中炸开,小孩模样的厄命珠陡然幻化回了圆形,闪烁着幽幽紫光的珠子朝着门口飞去。
……
舞乐之声不绝于耳,如同天外来音,靡靡之中又带着几分清冷。
随着琴音旋转的人族女子,穿着极其素淡的白衣,头上无一佩饰。
好似这样的白衣罩在她身上都显得有些宽大了,显出身形纤细,柔软的身段盈盈不可一握。
人族女子打扮得如同不染尘埃的世外仙子,乍一看颇有几分惊艳的味道,好些大妖眼睛都看直了。
但随着琴声渐急促,清丽脱俗的扮相,配上这样妖媚惑人的舞蹈,却多出了几分说不出的不协调。
有人不阴不阳地轻哼了一声:“我的评价是不如贝女。”
“幽光到底是个毛头小子,准备了这么久的宴会,竟献上这样不伦不类的舞!”
“以我之见,不如安排十个贝女一同献舞,那才算排场和体面呢,如今就这孤零零一个人,看着能有什么意思?”
“……”
明里暗里的嘲讽不绝于耳。
幽光仿佛没听见一般,他面上挂着笑,显得温和又谦恭,他温声道:“恭迎神尊大人大驾,按照古礼,特为您献上祭礼。”
闻言,魔主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
在座的人或许一辈子都没经历过正儿八经的祭祀,但魔域人却不同,他们为了复苏封印中的魔王,遍查古籍,复刻了数百种古来祭祀之法。
其他人只当眼前是一出幽光编排的舞蹈,但他却能认出眼前女子跳的舞蹈分明祭礼之舞。
为祭礼献舞的女子,需得心怀虔诚的祝祷之心,生辰八字皆是大吉,在祭祀上献舞,献上己身为祭品。
祭礼间勾连天地,引动天地法则的认可,从而打上祭品的烙印。
他们也曾查阅过这种祭礼,甚至一时极为推崇。
——毕竟这样的场面,宏大而美观、十分好看。
届时祭祀也办了,还热闹了。
但经过多次尝试,终究是没能复原祭礼。
因那古籍是残缺不全的,舞蹈不能复原,连那琴曲也早已流失了。
魔主冷哼了一声。
虽然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弹琴的,但约莫只是学了个三分皮毛,那祭礼早已失传,怎么可能刚好就被他们复刻了出来。
魔主的眼中带了几分嘲弄,眼神却不住地往上座飘。
关系着魔域命脉的厄命珠被这位大人带走了,他可不能当真收下无尽海的祭品啊……
不过,这般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祭礼,恐怕只会引得他雷霆大怒吧。
怀抱着几分看热闹的想法,魔主总算稍稍放下心中的大石。
随着司阮阮旋转的动作,她脚下的每一次轻点都好像暗合了某一种规律,足下有光被点亮,连面前的海水都好似被什么力量带动着微微扭曲
众人的眼神一凝,之间随着琴曲的声音逐渐激荡,那白衣舞姬的动作更是如花般盛放,她越靠越近,近乎无限接近上座的那一位。
司阮阮感觉到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分明只是在跳舞,但是却感觉身体和神魂都好似要抽离了一般。
回忆起那一日幽光的嘱托,司阮阮虽然已经感觉疲惫至极,却不敢停下动作。
只是琴音越来越急,她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裙摆大片大片地绽开。
已经近了。
司阮阮绽开一个对着镜子练习了数日的微笑,柔弱中含着几分柔媚,是最能令人怜惜的柔弱之笑。
她怯生生地抬眼,望见的却是一张如同山岳般危险却足以夺去所有心神的脸。
司阮阮脚下的动作有片刻停顿。
从未有人说过,那个传说中杀人如麻的大魔王,竟有着这样一张脸。
也是此时司阮阮才看清了他的眼神。
那是一双冰冷狭长的眼,眼中似是含着几分嘲弄。
冷如山涧冰雪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真是好一份大礼。”
司阮阮有片刻的出神,既是为这山岳竦峙般的俊美,也为这寒山碎冰般的嗓音。
在此刻,蓦地有一道传音在脑中炸开,是幽光的声音:“阮阮!走!”
幽光有些着急,面上虽然仍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传音中的声音已经因为急切有些破音了。
走?走什么?
不是在宴会上献舞吗?
司阮阮的身体像是本能的反应一般,随着急奏的琴音舞蹈。她看见了那惊鸿一瞥,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彻底收回了肚子里。
她原本以为如同覆寒溪、幽光之流,已经算是出人的长相,但看到那张脸,司阮阮顿感心中狂跳不已。
他不仅是人人畏惧的大魔王,还生得如此……
若能得了他的青眼,以后她就将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司阮阮程式化的笑容带上了一点真切的笑意,仿佛已经沉浸在了未来的美好图景里。
可就在这个瞬间,脚下光滑的地砖突然裂开,有一种森冷到了骨子里的气息,蓦地从地底钻了出来。
好似数万根冰锥同时从地底往骨子里钻。
极端危险!
司阮阮感到头皮炸开一般,可已经来不及反应,身体如同被巨浪掀飞一般,飞出去数十米。
电光石火之间,飞出去的刹那,她只望见男人眼中深不见底的冷意,没有半分人类的情感,寒冷彻骨!
他竟没有分毫的动容,眼神甚至没有片刻停留在她身上。
司阮阮呕出一口血,软倒在地身体如同烂泥一般,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今日的舞蹈分明是精心排练过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都是精心设计好的,他本该……他本该……
就算不能放在心上,至少也该有片刻动容吧。
周遭一片混乱。
打扮一新,十分热闹的珊瑚宫陡然变了个模样。
那些华丽的装饰陡然都变成了冰凉森冷的模样,脚下桌椅都仿佛画卷缓缓褪色一般没了颜色。
急急奏响的琴音,隐隐有了兵戈之声。
当那些遮挡视线的装饰品消失不见,偌大的珊瑚宫陡然就变得宽敞空旷起来。
于是也能更清晰地看见……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骨子里蔓延出来。
珊瑚宫的脚下,居然早已布下了一个巨大的血祭之阵。
那诡异森冷的符文,将吸收所有人的生命力,源源不断地为阵眼供给力量。
喧哗的声音、纷乱的人群,可却并没有半个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会在意一个宴会上的小小舞姬?